韩战道：“我进去？”

李芙摇头，声音发着抖：“一起。”

韩战紧紧搂住她，才让她平静下来；两人驱马进入山庄正门，放眼所及，荒烟蔓草，整个山庄几乎都被毁了。

大厅窗棂尽碎、墙上挂的书画被撕坏扔在地上，所幸没有尸体，这一点让李芙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她下马朝花园走，才穿过长廊就被吓了一跳！

那个王氏带进李家的管家死不瞑目，抱着柱子被乱箭射钉在柱子上，李芙避开他，继续朝后院走，又看到几个肚破肠流、被踩死的家仆，还有几个衣衫凌乱、也死于非命的婢女，李芙从那些人里头见到了她昔日的大丫头茵茵和芊芊，她捂着嘴，无声哭了起来。

韩战始终默默跟在她后面，见景轻轻搂着她；李芙四处寻找，想找到什么，又怕找到什么！家里已经空空如也，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但一直没有找到她害怕看见的尸体，一直找到往后山的小路，最后终于确定李循和李莳等人都不在这里，她才松了口气。

韩战和李芙又将几个仆人婢女给葬了，等都做完了已经过了晌午，此刻李芙已经定下心来，她猜渣爹和王氏李莳应该是提前离开了，留管家仆人们看家，可胡人闯了进来，自然就被那些人杀了。

不过茵茵已经是李莳的姨娘，他怎么没把她也带走？李芙顿时有点生气，李莳如果没有其他原因，就把茵茵扔在这里，她非和他算账不可。

李芙起身，和韩战来到她渣爹的房间：“韩战，搭把手，帮我把衣柜移开。”

韩战直接把李芙拉到身后，他一个人试了试手势，一用力，就把衣柜掀了起来，扔到一边发出巨响。

李芙伸手去探了探，摸到一个空空如也的格子，终于放心了：“很好，放心了。”

“那里头是什么？”韩战问。

“地契、借据、银票、账本……总之就是我李家的全部身家。”她倚在韩战的怀里：“他们应该没事。”

两人确认后山没人把守，便回去传讯，让高灿等人启程，准备穿过山庄，沿着后山小路前往曹村。

路上一行人不敢打火，都静悄悄连夜赶路；第二天晚上遇上一批军队，所有人躲到两旁的野地里去。

只听对方以汉语道：“郑大人，前方有马蹄印记！”

听到这话，李芙浑身一麻，那是激动一下子带来的不知所措，高灿马上道：“前方是哪个队伍，我们是自己人。”

前方士兵立刻停下，纷纷架上弓弩，一人冷冷道：“羯人的探子？先放下武器，走过来！”

“是郑雄吗？是不是郑雄？”唐子庚听到声音起身，激动跑出大路，大喊：“郑雄，我是唐子庚！”

“唐侍郎！”那将领几乎是难以置信，失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高灿也走出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见高灿走出去，便纷纷跟着起身；当李芙也要站起来，韩战却按住她的肩头。李芙一凛，点头，又蹲了下去。

郑雄看起来十分诧异，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在高灿面前，对他抱拳：“五殿下，乔将军正在前线抗敌，今夜准备偷袭羯人营帐。”

乔方没死！

李芙听了也一阵激动，高灿兴奋道：“快，快带我去见青雪兄。”

这时韩战才拉着李芙起身，所有人各个喜极而泣，颠沛流离数月，终于见到了自己人。

郑雄边走边解释，说五胡打到长江，现在正与汉人争夺流州北部大片土地；他们已经短兵相接了十几次，朝廷已经撤进了扬州，大军在扬州筑起边防，乔方带了两千轻骑游走于流州，想伺机突破防线，寻找流落北方的皇族。

扬州官府内，南逃的士人群龙无首，各个人心惶惶，胡人招降了江南六地，沛县县令膝盖软已率全城军民投降，扬州因为有公孙舆坐镇，力排众议，让乔方继续带兵抗敌。

郑雄看见高灿十分振奋，激动之情难以言喻，他拔剑高举：“兄弟们，保护五殿下与二公主，随本将一起杀回去！”

0099 #099 芙瑶山庄的李大小姐回来了！

郑雄一喊，瞬间激励了所有士兵：“五殿下归朝了！”

“五殿下归朝了──”

“五殿下归朝了──”

一呼百应的欢呼声，喊开了破晓前的最后黑暗，第一道曙光洒向大地，所有大晋军听到这句，勇气顿生！

高灿问明挡在长江前的胡军，是羯人的队伍，他胸中澎湃，高举长剑，带着唐子庚等人与郑雄的兵马，高声喝道：“大晋的弟兄们，随我杀出去！”

不过三百人的队伍，却杀出了三千人的气势；羯人不知发生何事，以为闯了千军万马进来，纷纷撤兵，撤离时又自相践踏，当即大溃；郑雄带兵回到自己大晋军营。

大晋军营见这么大阵仗，里头都震动了！愈来愈多士兵跑出来，一名魁梧将领排众而出，一见高灿几乎要泪眼纵横：“五殿下！”

那是乔方！

李芙疲惫松了口气──终于回家了。

*****

整个军营知道高灿来了，都震得跑出来！所有人都出来要向高灿行礼，乔方却已经把人带进军帐，李芙已经困得说不出话，却不得不支起精神，陪他们议论军情。

“有吃的吗？先让他们歇会儿！”高灿道。

“不能歇，羯人反应过来，一定会立刻打回来，成败在此一举。”

高灿皱眉：“可江北地势我不熟……”

李芙已经累到虚脱，根本听不见高灿和乔方的议事；她靠在韩战身上，眼皮重得有千斤。

“芙儿，吃点东西。”

韩战想喂她吃点食物，可李芙是彻底睡了过去，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韩战还搂着她，让她偎着，而远方不断传来战鼓声响。

然后不经她反应，就有一人冲进帐中：“过江！”是高灿：“快，现在走，先把你们都送回江南去。”

李芙马上站起来！

高灿眼睛清亮：“我们不会输的。”他拍李芙肩膀：“当时就妳清醒，知道青雪兄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