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树一出来后,凉风习习。
江城的雨季似乎就要过去了,晚间添了稍许冷意。
虽然工作的事情已经确定,但阮凝半颗心还是悬着,因为不知道沈念丞什么时候能腾出时间跟她去领离婚证。
领个离婚证也不会耽误他多长时间吧?
他不是迫不及待地要和温宁重修旧好嘛。
身形清减了不少的人揣着心事在长街上踽踽独行,连背影看着都那么温柔。
沈念丞默默驱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中突然有些空泛。
他跟了没一会儿,就被人发现了。
阮凝刚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去看时才发现沈念丞那辆宾利就在自己侧后方的公路上徐徐行进。
他怎么会来?
阮凝别过脸又加快了步伐,虽然领离婚证那天必不可少地要与他碰面,但她现在不想那么突然地见到他。
可沈念丞的车就那么一直跟着她,在街上十分显眼。
路上虽只剩零星几人,却还是有人侧目。
她第一天工作,害怕这一幕被同事看见,继而成为第二天茶水间的话题人物,于是只好拎着包上了沈念丞的车。
上车后,两人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阮凝胸口微微起伏,沈念丞斜睨了一眼,又起身靠近她。
阮凝因他这个动作往后躲了躲。
沈念丞随之一滞,眸里的神采也暗了些,而后嗓音低沉:“系安全带。”
说着,他又俯身贴近。
阮凝闻见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鼻尖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抬手将人拂开,敛声道:“我自己来。”
动作轻轻的,话音浅浅的,脸上一如既往地露着温柔,不见一丝愠色。
可沈念丞却觉得阮凝一切都变了。
他垂下的手不自禁地握了握,青筋亘起。
之后,驱车前行,一路无言。
……
最后,车停在了江边。
夜色笼下来,远处不断有游轮来往,对岸霓虹闪烁,熠熠生辉的景色全都映衬在江面上。
两人各自望向窗外,眼里皆是晦暗不明。
过了会儿,阮凝先开口:“关于离婚协议上的内容,有哪条不满意吗?”
“阮凝,”沈念丞搭在方向盘的手握紧,“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非得走到离婚这一步。”
“可我觉得。”
江边的灯塔忽亮,长笛鸣响,盖过了这段长时间的寂静。
沈念丞扣在方向盘上的尾指轻颤,沉声解释:“我和温宁的事情是误会,那天晚上我也不是在吼你……”
他还在心中打着草稿,可是下一秒阮凝已经冷静地开口:“不重要了。”
她嘴角甚至勾出了一点弧度,淡淡地说:“东西确实是我碰碎的,我知道它对你意义不小,也知道自己赔不起,但是,如果我拿自己心无旁骛爱你的这七年来做赔偿,你觉得划算吗?”
沈念丞哑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阮凝的这句话。
他在阮凝公司楼下等了一晚,心中明明压了许多话,可现在一句都说不出,因为阮凝压根不想听他的解释。
“你真的决定了?”缄默半晌,他又虚眸问,“不后悔?”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结婚。”
她说这话时,神色倔强又坚定。
随之,车内陷入久久的沉寂。
沈念丞侧过脸,半边脸隐于暗处,车内光线接近昏黑。
静默良久,他才回:“好。”
这声“好”落进阮凝耳畔时,她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摒去这种异样的感觉,她很快回复:“约个时间去民政局,我们把离婚证领了吧。”
“嗯。”他依旧只是应一声。
“沈念丞,”阮凝声音温柔,可却半点没了之前的千回百转,“最后麻烦你一次,送我回家可以吗?”
这个时间独自打车难免不安全,阮凝懒得拿自己的人生安全跟他闹脾气。
而沈念丞一言未发,只是启动车子,穿梭在车辆无几的道路上。
一路畅通,竟然连一个红灯都没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