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赵庚低头,捡起那?双短靴为她穿上,他的手很烫,骨节修长?,被他握住时,隋蓬仙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赵庚握得很紧,俨然是不允许她退。

“你?总要习惯。”夫妻之间?,再?怎么亲昵也是人伦长?情。

隋蓬仙怔怔地望着他。

先前被他亲,被他按着手去碰……羞恼的情绪都不及此时来势汹汹。

赵庚拉她起身,下意识为她整了整衣衫,察觉到她一直在看自?己,低下头去与她四目相对,笑?了笑?。

“好了,走吧。”

“走?”隋蓬仙被他拉着往外走去,有些不明白,“去哪里?”

赵庚回头深深看她一眼:“去给岳父岳母报喜。”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等我来娶你

忠毅侯负手站着, 听着屏风后传来的低低啜泣声,一阵心烦意?乱,原地绕了几步, 忍不住冲进去?低声呵斥道:“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别只顾着哭了?”

侯夫人看着床榻上紧闭着眼?的儿子?,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言不发。

艳丽的蔻丹与苍白的面容在一霎间刺痛了忠毅侯的眼?睛, 他扭过头去?,呼吸声粗重。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忠毅侯想?起太?医署的人刚刚的话, 心里更觉悲凉,看着一向高傲的妻子?露出这样软弱的情?态,他顿了顿, 才?道:“汴京没有可以治烧伤的医者, 那就去?江州找, 去?其他地方找,成?骧还年轻……总能?找到办法。”

他干巴巴的安慰并没能?疏解侯夫人满心的痛苦,帐篷里伺候的人都低着头,不敢参与夫妇间暗流涌动的相处之道。

半晌,侯夫人终于哑着声音开口:“侯爷若是?有心, 大可多撒些银子?出去?砸在那帮酒囊饭袋头上,让他们快些找到蓬姐儿,把她送回来。”

忠毅侯一怔。被?儿子?烧伤面部?可能?会破相的事忧心到现在的他终于才?想?起来,他还有个下落不明?的女儿流落在外,至今还没个信儿。

他一时间有些愧疚,听着妻子?话里话外指桑骂槐的阴阳劲儿又觉得尴尬,索性顺着话茬大骂那些吃干饭的禁卫, 骂着骂着他有些忧心,正值婚嫁之龄的女郎消失了大半夜,虽事出有因,但……到底对名声不好。

定国公?不会介怀到直接打消娶亲的念头吧?儿子?眼?看着是?没什么指望了,若是?再?没有得力的女婿帮扶,忠毅侯一脉从此就要在他们父子?俩手上败落了……

忠毅侯被?这个猜想?折磨得心里愈发烦躁,儿子?受伤破相,女儿下落不明?,这桩桩件件,怎么都让他们老隋家摊上了!

帐篷内映出焦灼难安的幢幢人影,隋蓬仙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一眼?:“一定要这样做吗?”语气有些莫名。

她现在已经反应过来赵庚之前那些安排之下的深意?了,但是?……有必要吗?

赵庚看过去?,女郎垂着眉眼?,脚下脚步停滞,隐隐有些不高兴的倔强,他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温声道:“那是?你理应得到的东西,你可以不要,但他们不能?不给。”

他会帮她抢来,呈到她面前,任由她如何处置。

他曾许诺,要她风风光光、开开心心地嫁他。既然如此,她的父母自然要跟着欢欣雀跃,为她开怀。

赵庚不愿她日后回想?起时,会有哪怕一丝的遗憾与懊丧,更不想?旁人可以借着忠毅侯夫妇的态度为箭,私下对她评头论足,暗自嘲笑。

后一句话他没有直接说出口,隋蓬仙看着他沉静的眼?瞳,慢慢点了点头:“好吧。”

山夜清幽,周围几顶帐篷却都还亮着灯烛,不远处有举着火杖的卫兵巡视走过,腰间配刀发出嗡嗡的铮鸣声,整齐划一的军靴踏步声震碎了空气里尚未消退的焦灼与肃杀味道,但不过一会儿,那些令人心慌意?乱的氛围又悄然随着夜色的遮掩再?度覆上。

察觉到被?他紧握住的那只手渐渐濡湿,凉得有些过分,赵庚望去?,捏了捏她的手,见她笑了,心里却微微一酸。

他略略沉吟,认真提议:“不如……下月便成?亲?”

隋蓬仙心头那些郁闷霎时间不翼而飞,她狠狠瞪他一眼?,撂下一句‘想?的美’,噔噔往前走去?。

慈姑最先发现掀帘而入的二人,看到隋蓬仙好胳膊好腿儿地站在赵庚身边,一时间欢喜得声音都劈了叉:“夫人!侯爷!大娘子?回来了,定国公?送大娘子?平安回来了!”

伏在床榻边默默出神的侯夫人和在屏风前绕步转悠的忠毅侯几乎同时朝那两人投去?惊喜的目光。

那两道亮如闪电的眼?神里夹杂着太?多让隋蓬仙感到陌生的东西。喜悦、欣慰、担忧,如释重负……甚至是?怜爱。

隋蓬仙定定地站在原地,分辨驱动着让他们发生改变的原因。

失而复得?一个本?就不得他们真情?的女儿侥幸返还而已,至于吗?

诚如赵庚所言,她的确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但他费心想?要给她,隋蓬仙慢吞吞地想?,罢了,不气他了。

榻上的人仍昏昏沉沉地睡着,一室的苦涩药味中?,侯夫人走过去?拉住女儿的手,无视她牵着的那具躯体此刻的僵硬,上上下下看了一圈,闻到她身上浓郁的药油味,甚至盖过了她惯有的幽馥香气,侯夫人大惊,当即就要拉着她的手去?另一帷帐里,打算脱了她的衣裳查看她隐在衣衫下的伤口。

隋蓬仙挣脱她的手,在侯夫人带着不快与担忧的眼神中摇头:“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说着,她像是?怕侯夫人继续追问,继续用她陌生的慈母姿态对她,转眼?看向赵庚,水亮亮的荔枝眼?瞪他,俨然是要他出面替她挡一挡的意?思。

赵庚顺从地上前,先是双手递上一个小小瓷瓶,言此物可以生肌化腐,或许对世子?有用?,侯夫人嘴唇轻轻颤抖着,没让慈姑动手,自己亲自接过,看了一眼仍昏迷未醒的儿子?,余光扫到一脸漠然的女儿,心里痛得几欲晕厥,面上仍带着淡淡笑意:“你有心了。”

赵庚微微颔首,又与忠毅侯说起今夜几桩祸乱之事,引得忠毅侯不由得又叹又气,大骂竖子?贼心不死。

竖子?,自然指的是北狄蛮夷。

怎就那么凑巧,偏偏在北狄使团进了汴京之后,发生这一连串危机四伏之事,若不是?北狄蛮夷暗中?勾结谋划,谁会信!

想?到自家险些连一双儿女都折了进去?,忠毅侯更是?怒火中?烧,不由得问赵庚欲如何处置那群蛮子?。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哪怕北狄使团口呼冤枉,赵庚也断断不会容他们逍遥在外,当即令人将他们秘密押送回汴京,寻一地方关押起来。

赵庚微笑道:“诸事尚且没个定论,届时还得由陛下做主。”

他话说得隐晦,忠毅侯稍稍冷静下来,有些讪讪,知?道自己这是?问多了,这样的事哪能?随意?泄漏。

目的达成?,赵庚舍不得她继续在这儿坐立难安,请忠毅侯夫妇早些安歇之余,又撂下了一句让他们心神震动的话。

待回到汴京,他会上门提亲,还请他们体谅,拨冗议定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