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针,落下。

金色的符文,在黑布上,亮起柔和的光晕。

那光,仿佛有温度,驱散了周遭的一丝寒意。

一个稍大些的女孩虚影,怯生生地,向前飘了半步。

余清歌的动作,没有停顿。

裁布,钻孔,穿针,拉线。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手中的鞋,和耳边,那首不属于自己,却又无比熟悉的镇魂曲。

季宴修站在一旁,重新举起摄像机。

时间,悄然流逝。院外的天,已经彻底黑透。

总导演老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

柳菲菲早已被助理扶走。

其余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着那扇门帘指指点点。

“神神叨叨的,搞什么呢?”

“炒作吧,还能是什么。这年头,什么人设都敢立。”

“季影帝还真就吃这一套,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这些声音,被厚重的门帘隔绝。

又一双鞋,完成了,余清歌将它轻轻放在地上。

那个最大的女孩虚影,缓缓飘过去。她低头看着那双,为她量身定做的鞋,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

她尝试着,将自己半透明的脚,伸进鞋里。

鞋子与她触碰的瞬间,金光大盛。

女孩的身体,被光芒包裹,渐渐变得凝实,又渐渐化作点点星光,向上飘散。

在彻底消失前,她转过头,对着余清歌,露出了一个,纯净无瑕的笑容。

一声无声的“谢谢”,在空气中回荡。

余清歌的心,被那笑容,烫了一下。

她没有停歇,立刻开始做下一双。

季宴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他拧开一瓶水,递到她唇边。

余清歌没有看,只是本能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温热的毛巾,轻轻擦去她额角的汗水。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用行动,给予最沉默,也最坚定的支持。

王奶奶靠在墙边,闭着眼,仿佛睡着了。

可她紧紧攥着竹杖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一双又一双鞋,在余清歌的手中诞生。

一个又一个孩子,在金光中,找到回家的路。

屋子里,那股彻骨的孤寂,正在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过天晴般的,温暖与祥和。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虚影。

就是那个,最初唤她“姐姐”的男孩。

余清歌拿起最后一小块布料,她的手指,已经有些僵硬。心神的高度集中,让她感到一阵阵眩晕。

她咬了咬舌尖,用刺痛,换来片刻的清明。

当最后一针落下。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只小小的黑鞋,静静躺在她的掌心。

男孩飘到她面前,他没有去看鞋,只是用那双,干净得像琉璃的眼睛,看着她。

他伸出虚幻的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余清歌没有躲。

冰凉的触感,一闪而逝。

男孩笑了,满足,又带着一丝不舍。

他穿上那只鞋,身体化作最璀璨的一片星光,融入了窗外,无边的夜色里。

“姐姐,再见。”最后的余音,消散在空气中。

屋子,彻底安静下来。

那股盘踞多年的执念与悲伤,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