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菲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周围的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与幸灾乐祸。
她不行了。
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里屋。
王奶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余清歌身边。
她看着那块,吸收了余清歌血液的“往生”布,眼神复杂。
“玄门血脉……”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季宴修走回来,放下摄像机,从背包里拿出医药箱。
他蹲下身,捉住余清歌的手。
用棉签,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伤口,上药,贴上创可贴。他的动作,专注而温柔。
余清歌没有挣扎。
她只是看着他低垂的眼睫,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
“继续吧。”王奶奶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余清歌点点头,重新拿起骨针。
有了那滴血的加持,她感觉自己与这针、这布,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共鸣。
阿遥的记忆,更加清晰。
那首安抚亡魂的镇魂曲,仿佛就在她唇边。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再无一丝生涩。
当最后一针落下,线头被拉紧。
一只小巧的,通体漆黑,绣着金色符文的鞋子,完成了。
鞋子成型的瞬间。
屋内的光线,仿佛被它吸了进去,骤然一暗。
那个凝实的孩童虚影,缓缓地,飘到余清歌面前。
他低头,看着那只鞋。然后,他抬起头,看着余清歌,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空洞与悲伤,而是,无尽的孺慕与感激。
他张开嘴,发出一个,只有余清歌和季宴修能听见的声音。
“姐姐。”清脆,又带着一丝胆怯。
第149章 非遗千层底布鞋(5)
余清歌握着骨针的手指,微微一颤。
眼前的孩童虚影,轮廓愈发清晰。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褂,赤着双脚,一双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石,干净,却盛满了化不开的悲伤。
季宴修的镜头,凝固了。
他眼中的世界,与镜头里的截然不同。那孩子周身萦绕的,不再是阴冷的怨气,而是一种单纯的孩子气。
王奶奶拄着竹杖,向后退了一步,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余清歌。她浑浊的眼中,映着那孩子的影子,也映着余清歌的侧脸。
两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有了一丝跨越时空的重叠。
这时,更多的虚影,从墙角,房梁,木柜缝隙里悄然浮现。
都是些孩童的模样。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尚在襁褓。他们无声无息地聚拢过来,将余清歌围在中间。
屋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那不是阴气森森的冷,而是一种被世界遗忘的彻骨的孤寂。
季宴修的心,猛地揪紧。他放下摄像机,长腿一迈,便要挡在余清歌身前。
“别动。”王奶奶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季宴修的脚步,停在原地。他看着那些半透明的孩子,看着他们空洞的眼睛,都聚焦在余清歌身上。
他天生的阴阳眼,让他能感受到那股,足以压垮心神的悲伤洪流。
余清歌却很平静,她抬起眼,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孩子。
她脑海中,阿遥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灯下的女人,哼唱着古老的歌谣,指尖的骨针,在黑布上飞舞。
她懂了。
她拿起剪刀,没有丝毫犹豫。
“往生”黑布,在她手中,被精准地裁开,一块,两块,三块……
每一块,都对应着一个孩子的尺寸。
她重新拿起“渡魂”骨针,指腹的伤口,依旧渗着血丝。
她将那滴血当做朱砂,将自己的心神当做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