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甚被?笑得?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
“互助精诚……没事,好词,说得?对。”他忍着笑,举杯与她的?碰了一下?,“原来本教历史上第一个?文斗满分,也会有疏漏之处。”
叶甚:“???”
见?他专心品尝起?来,吃相优雅且满足,完全没打算言明,叶甚身为掌勺之人的?虚荣心亦得?到了满足,咂咂嘴感觉此地产的?桑落酒特别甘甜,便懒得?追问了。
忽又听他说:“三日过后,便可动?身去永安。”
“才三日?”叶甚吃了一惊,“也太心急了吧,那边有卫前辈和邵前辈先去一步,其实多留下?休整几日不影响的?。”
“行动?无妨即可,又不是得?了什么行将就木的?病,干等在原地不值当,至于消耗过度的?仙力,三日应能恢复个?一两成,于我而言,基本够用了。”阮誉放下?筷箸,上下?扫视一眼,语气又变得?无法肯定起?来,“甚甚要去长息镇处理的?事情?,总不至于是类似‘喊打喊杀’或‘大杀四?方’的?吧?”
叶甚在他探寻的?注视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反思起?自己行事作风什么时候给了他会干出这种粗暴之事的?印象。
反思了一圈,并未发觉在此方面有黑历史,遂坦然应答:“不至于不至于,本姑娘向来信奉能动?口?尽量不动?手。”
偷得浮生半日闲
过了十二个时辰, 阮誉便不肯将自己一直锢在榻上,见叶甚意欲去纳言广场看看除祟了结后的议论,也要一同前往。
叶甚才不信他的?鬼扯, 说什么适当运动有利于休养, 仙力透支又不是养胎, 然而不信归不信,终拗他不过, 权当外出散心了。
果不出她所?料,情况比起刚来那会, 可谓大有好转, 那时秣陵的纳言广场被云狐林一事屠了之?余,都?不乏民论热衷不疲地攻讦天璇教丑闻。
当然, 这仅仅是秣陵一城而已?, 真要细究,还得多亏这帮打架斗殴的狐妖, 已?经帮着分去大半炮火了。
『谢天谢地,闹腾如此之?久,总算得以消停。昨日秣西一友甚是大胆,直接穿林来访, 在下当真替其提心吊胆, 所?幸一路无虞, 善哉善哉!』
『谢地也罢,天倒是该谢那天璇教?的?天, 实?不相?瞒, 在下二舅姥爷的?侄女的?姑婆的?外甥的?表弟的?儿子与城中一衙役是发小, 听其酒后吐真言说,正是那请来的?天璇教?修士所?为, 且不消三日便解决了!』
『那可未必,酒后吐的?不见得就是真言,反而胡吹乱嗙居多。秣东酒庄闹鬼一事,相?信诸君历历在目,那次请来的?天璇教?修士,在痛饮后夸夸其谈,若非那酒鬼不长眼自投罗网,捉鬼之?人险被鬼先溺死,真真是贻笑大方!』
『前言所?言甚是,再退一步说,纵是请了天璇教?修士前来,狐妖止戈,亦有可能是自身争累所?致,何?以直接认定他们有天大的?苦劳?』
『呵,酒后不见得,那狐妖自身可足以见得?家翁林间拾柴时,偶闻狐妖窃语,说的?就是天璇教?修士全力而为,终解群狐内讧。依在下拙见,仁兄多少有些被前言障目,分明直接认定没有,心生偏见,尚不自知矣。』
……
两人并肩出了纳言广场,阮誉见她又是那副了然的?神?色,轻咳一声:“一日功夫,听见狐妖窃语的?路人已?不止二三,恐怕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偶闻’罢?”
叶甚反问:“你不都?猜到?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什么?就不能是太守公开的??”
秣陵的?纳言广场设在城门附近,叶甚望向那块高悬于空的?匾额,笑容极淡:“请修士除祟,大多是民间有求之?人自发的?,此次云狐林之?争,波及的?却是一城。叶国皇室与天璇教?素来不睦,太守虽是父母官,但?本质是吃皇粮的?,自然同气连枝,即使为百姓破例,也不太可能会将这种明显利于天璇教?声名?的?事公之?于众。”
“所?以那晚你与白狐单独商谈时,还跟它?交代了,事后须在人前做伪装?”
“怎么?就算伪装了?说的?句句属实?,充其量,算不肯做好事不留名?罢了。”叶甚哼了一声,扭头不认。
其实?若是单干,声名?什么?的?,她真无所?谓。
谁让世上还存在另一个站在相?悖立场伺机而动的?自己,她要敢做好事还不吹不擂不留痕迹的?圣人,不得眼睁睁看着被抹尽一切哪怕原本应得的?“名?”?
阮誉想了想,又道:“确实?做了理应留名?,不过既然是实?话,也不一定需要靠白狐做戏来传播,自己说也可以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巧了么?不是?这话白狐当时也对我说过。然后我跟它?解释,可以是可以,但?效果难免削弱三分。”叶甚摆出那时说这话的?无奈表情,“毕竟世道便是如此。”
“是哪般?”
“倘若你有十分,对外也说十分的?话,旁人便往往觉得你只有七分;而你若对外或作深沉状,或自谦为只有七分,抑或是取迂回之?术借他者之?口来说的?话,旁人反而会觉得你是实?打实?的?十分。”说到?这里顺手在脖子上比了个划破的?手势,“不论真假虚实?,捧永远伴随而来的?,都?会是杀。”
阮誉短暂静默了下,道:“这样?很累。”
“累啊,累死人了,若非怕被捧杀,谁愿意玩这套弯弯绕绕。”叶甚看着他,倏而笑了起来,“就比方说不誉吧,你当然是无所?谓这种杀不杀的?,可事实?即是,这拉满十分的?所?谓‘天选之?人’,在世人眼中有多招风头,就有多拉仇恨,喜闻乐见你从神?坛上被拉下来的?,大有人在。”
见他正欲开口,她抢先一步又道:“我知道,你想说这名?头也不是你自个捧出来的?,但?你可曾搭理过、回应过、否认过?没有,不止是你,任何?一任天璇教?太师都?没有。千百年来,这名?头已?成定势,世人早就默认你们自诩十分了。”
阮誉不置可否地笑笑:“所?以甚甚实?则能力够得上十分,却不常高调示人,是否也有规避风头的?考量?”
“那当然了,只是偶尔避无可避,二师姐不就是乱招风头招来的?果?”说起卫霁,叶甚又叹了口气,“但?对付这种直肠子,仅限于明面?上难缠些,比起太多不经意间拉的?仇恨,威胁程度还是不值一提了。”
“不过话说回来,”阮誉语气一转,说正经就正经起来,“并非人人都?如世人,总有个别者,更偏爱有十分就展露出十分的?样?子,而在这种人面?前,你大可出尽风头,无需为拘束受累。”
叶甚脚步一停。
她怎会听不明白,他在指他自己。
只一瞬放空,抬眼便见两人已?拉开一截距离。
对方居然说完这话也没等她,步履难得透着匆促,像是身后有见不得的?人,逼得他加快向前走去。
叶甚顿时差点失笑出声,内心舒展开来,继而升腾起一阵磨人的?痒。
好心情和坏心思夹在其中左右权衡,最终后者被她打了回去,没上前去戳人脸皮,仅保持着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步一晃地,跟在后方。
或许之?前忙惯了,以致于好不容易才偷得浮生半日闲,也变得不习惯起来。
眼下阮誉需要静养,叶甚走不开又倍感百无聊赖,打坐时脑中转过一堆问题,干脆出门找伙计要了一样?东西,进了隔壁房间。
阮誉随意披散着墨发,从禅定中睁开眼,看向某只迅速背到?身后的?手,目光带着问询,等来人先说话。
目睹他这副自带仙气缭绕的?模样?,像极了传说中超然世外的?逍遥散仙,叶甚颇为汗颜地摸了摸下巴,本来不觉得,但?一来不得不觉得,自己拿来的?这玩意,和面?前这人,堪称仙凡有别,格格不入。
来都?来了,委实?骑虎难下。
细细一想,这个人、这个时间,她与之?在林中盯梢过、采药过、寻仙过,在摘星崖商议过、切磋过、赏烟花过,在摇光殿批阅文书过,在树下举杯同酌过……桩桩件件乍看是阳春白雪,却唯独没干过接下来这件下里巴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