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又不会真的杀了他。”高怀衍漠然道,“事成之后朕会记着他的好,赐他柳家无上的尊荣。”

高琉音深吸一口气,直直地对上高怀衍的眼睛,不肯退让半步:“我不同意,若皇兄执意如此,那琉音也只能同夫君共进退,届时还望皇兄开恩,将我夫妻二人关在一起。”

“你!你在威胁朕?”高怀衍危险地眯起眼眸。

高琉音不语,只倔强地望着他,直到高怀衍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一开始她不知道高琉玉要逃跑,她只是以为她是心中憋闷想要策马散心,即便后来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她也故作不知,默许她将自己带到空无一人的密林,如今她倒是能理解几分皇姐的心思,毕竟她也想不到冷情冷心的兄长在面对皇姐的事情,会变得如此偏执不可理喻,连她也觉得陌生,仿佛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本书名称: 皇兄的禁脔

本书作者: 香草玛奇朵

求而不得2134字

求而不得

又过了几日,仍旧是毫无进展,那几个刺客的嘴巴尤为严实,如何严刑拷打也问不出半句话来,高怀衍终于下令回宫,只是容色冷峻命人继续搜查,随行的臣属纷纷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些时日的荒唐都是暂时的,陛下仍旧是那个英武果决的帝王,又岂会轻易为一个女子所惑。

公主府。

夜凉如水,柳修远拿了件厚实的氅衣给高琉音披上,温声道:“可还是在担忧王小姐的安危?”

见她依旧蹙着秀眉,柳修远又开解道:“无论如何此事也不该怪到你头上,你不善骑射,那王小姐擅自带着你跑到鲜有人至的密林里才会遇刺,你能平安归来想必那些刺客的目标本就是她,即便此次不曾得手也还会另寻机会,何况陛下还在派人搜寻,那具女尸未必就是王小姐,你也莫要太过介怀了……”

高琉音见他神色关切,似乎是真的对此事毫不知情,耳边又想起高怀衍说的那些话。

「你怎知助高琉玉逃跑的人不是柳修远?此前他都敢拿着高琉玉的信物私联禁军,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说你信他?可你别忘了上回他是怎么瞒着你这个枕边人的。」

高琉音自然知道高怀衍只是心存疑虑,若他有十足的证据早就上门拿人了,就如上回一般,不容丝毫辩解,只在动刑的时候不忘命人带她回避,以免看到一些血腥的场面,可见此次高怀衍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那般胆大包天,能在他眼皮底下将人带走,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倘若被他抓到,任他是谁,这个人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

对上妻子探究的眼神,柳修远坦坦荡荡地与她对视,眼里泛起一丝疑惑:“怎么了?”

反倒是高琉音先移开目光,她轻声开口:“有件事一直藏在我心底,如今我不想再瞒你。”

……

“想清楚了?”

高琉音阖上门,身后响起熟悉的男声,她很清楚高怀衍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否则也不会亲临她的公主府,没有直接越过她找上柳修远,已是十分顾念他们之间的兄妹情谊,不过也仅此为止了。

高怀衍见她沉默不语,只当她是默认了,指着桌案上摆着的药,平静道:“之前是朕考虑不周,若柳修远下狱,终归于你的名声有碍,你将这药给他灌下去,过不了几日他便会缠绵病榻,朕同你保证,这药不会要了他的性命,等到高琉玉回来了,他自然也就痊愈了。”

“待得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时,朕会下旨替他在宫外广招名医。”

“皇兄,我不同意。”

高怀衍危险地眯起眸子,手指不轻不重地叩击在桌案上,冷笑道:“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令你几次三番违逆朕?”

高琉音眼神不躲不避:“是真心,他将一颗赤忱之心捧献于我,我又怎能再做伤害他的事。”

高怀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怒反笑:“你竟会信这种……”

许是他觉得这话听来太过荒诞,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什么恰当的话语驳斥高琉音,只是刻薄地提醒她:“有心算计、步步为营,用谎言谋求来的也叫真心么?若是柳修远知道你曾经为了接近他做的那些事,可还会爱你如初?”

“从前你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像个傻子一般为你牵肠挂肚,他还当你是什么纯良怯懦的柔弱女子呢。高琉音,谎话说得多了,你自己分得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么?”许是这话太过刺耳,高琉音面色苍白一瞬,高怀衍缓和了语气,耐着性子说道,“我早说过他与你不是一路人,从前人人轻贱你我,如今已是大不相同,何必再浪费力气在他面前扮什么无辜纯善。”

“他已经全都知道了……”高琉音颤声道。

高怀衍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神色:“朕来时便听底下伺候的人说起,驸马已经两日不曾来公主府了,不曾想你竟会主动和他说这些,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你还有什么不舍的。”

“真要论起来,若非你从中作梗,说不得高琉玉早就得偿所愿,觅得如意郎君,若论今日之果,未必没有你当日之因。”

高琉音知道他是在逼自己做出选择,他们合该是血脉至亲,他实在太清楚她自私凉薄的本性,也看出了她的动摇,总是再三权衡过后才会吝啬地给予对方几分微薄情意,她曾自得于自己的那些把戏,轻易俘获了一个贵公子的心,并为此沾沾自喜,京中人人称道的玉面公子也不过如此,还不是拜倒在她的罗裙之下。

一切始于欺骗,可柳修远沉默良久,还是告诉她,其实那日红梅簌簌,枝叶疏影,他先看见的是她的脸,只是她,哪怕她是假借高琉玉的名义接近他,可她到底是令他伤心了,如今更是猜疑他的真心,因兄长的话而动摇。

“皇兄,是我错了,即便是用算计谋求来的真心,我也会反复试探拷问,可是旁人的真心又怎能如此践踏……”说着高琉音竟是有些哽咽,又想起了柳修远破碎的眼神。

高怀衍不耐地打断她:“朕今日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对于胞妹这副伤心涕泪的模样他无动于衷,甚至感到不解,他暗自思忖着若是高琉音仍是冥顽不灵,那便怨不得他手段强硬了。

“可是皇兄现在所求的,不正是旁人的真心么?你曾经嗤之以鼻的,却是你求而不得的。”

她没有点明旁人,两人却是心知肚明。

“不知所谓,朕留着高琉玉不过是为了折磨她,朕已经拥有了世间至高的权柄,要那种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只是他仍旧对过往仇怨耿耿于怀,不愿轻易放过高琉玉而已,她这样可恶,自己却对她生出一丝情意,她必定要千百倍回馈给他才行,又怎会是高琉音说的这般,难不成她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贱骨头不成。

高琉音沉默不语,仍旧用那副通透的眼神望着他,高怀衍像是被刺到,后退两步,说着陡然拔高声线:“别以为你很了解朕,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朕放过柳修远罢了,庸人自扰,愚不可及。”

高怀衍转身推门离去,走得又快又急,以至于高琉音望着他的背影,瞧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如今走到这一步已经容不得公主后悔了”2193字

“如今走到这一步已经容不得公主后悔了”

高琉玉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马车仍在路上疾驰,她想掀开帘子看看外头是个什么光景,刚一动作就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好半晌都直不起腰。

驾车的人听到动静放缓了速度,立刻关切地询问道:“公主可好些了?”

马车里的人没立刻应声,王珝一拉缰绳将马车停靠在路边,掀开帘子矮身钻了进去。

当日在怀安河边上捡到高琉玉的人正是王珝,一个高琉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他不仅没死,还出现在这里救了自己。

原来那时高怀衍断了他一只手后,便下令将他贬去养马,他只剩一只手本就行动不便,加之王珝曾是贵族,一朝落魄又遭人排挤,管事的故意让他去饲养一些野性难驯的马儿,往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过他到底是个有本事的,即便落入这等境地也能绝处逢生,就连养马这等脏活累活都能做到顶好,此次秋猎也被一同派过来。

昏迷了几日,高琉玉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邻城,到现在她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成功从高怀衍身边逃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令她对此几乎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心底不甘,仍想奋力一搏,所幸上天垂怜,到底是教她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