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兰台的神色没多变化,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倒是跟以前一样体贴。这种阳光似的,无法触碰却又让人贪恋的体贴。
不,不一样的。这个人早就变了,不能把他当成先前的太傅对待。这种心态太危险了。
池成渊正欲后撤拉开距离,却被戚兰台搂住了腰,不容拒绝地吻了上来。
半神状态的太傅,会在接吻时摸着摄政王的腰背。而成神后的太傅,却会直接寻找腰封上的按扣。
太傅专注的神情与先前别无二致。
明明是缺乏表情的眉与紧闭着看不出情感的目,但在太傅的脸上却让人品出一丝深情来。或许是太傅的五官生得好,否则为何总让人迷醉。
只是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太危险了。如果对这人报以信任,甚至产生好感,那就是对以前的太傅的完完全全的背叛。池成渊意欲结束这个吻,正想要利用疼痛保持清醒,却又不满于这种自残的做法。他控制自己的身体进行部分魔化,塞壬的尖牙咬破了神的嘴唇。
原来神也能受伤。
池成渊并未感受到血腥味,只觉得一股精纯霸道的力量随着尖牙上的血槽传入体内。他渴求这股力量,却又厌恶这种源自本能的不讲理智的贪婪。
神并未动怒,只是像收回恩赐似的结束了这个吻。他的手却仍禁锢在池成渊的后腰处,不准他离去。
恍惚间,这种遥远却又温柔的感觉像极了先前的太傅。
“咽下去。这几天你会很累,你需要我的力量。”
他并未使用神的压制,但一脸认真的样子却让池成渊不由地听从了他的指令。就像先前听太傅的话一样,出于尊重、信任、喜爱等复杂的原因。
现在的太傅若想要对他不利,完全用不上算计。
某种程度上,如此强大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神在世人面前,是暴雪、彗星、海啸。
渺小的人类所能做、所应该做的,恐怕只有祈祷。
“真讨厌。”无论是此刻任人鱼肉的现状,还是太傅变得如此陌生这一事实,都让人讨厌。
太傅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破碎感,受伤的神色只出现了一瞬间,却让池成渊觉得仿佛自己才是背叛、威胁的那个人。
“我教你‘多智近妖’这个词的时候,你说不管是妖是邪,只要能为你所用,你都不会害怕。”
眼前这人确实不是先前的太傅,可又拥有太傅的一切记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与池成渊所共享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
“可你现在变成了我的敌人。”明明说的是事实,过分的也是太傅,但对上太傅看不出情感的眼神,池成渊还是忍不住找补,好让自己的话语不那么伤人,“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仅仅因为你过于强大就讨厌、远离你,那我就太弱了。”
太傅的嘴角不自觉地小幅上扬:“我们继续说地狱蝶吧。”
池成渊直觉这似乎是个危险的话题,但此刻的主动权显然不在他手中。
“地狱蝶将地狱的极乐幻境与我连接。对我而言那是放大我自身情感的手段。为了防止神性过强导致人性不足,我需要定期去他那儿,利用他的能力放大和整理自己的情感。”
“只要主动降低我的一些机能,极乐幻境足以以假乱真。这也是为什么那天我对你的呼救置之不理。我以为那是幻境。”
乍听之下似乎没什么不对,可仔细一想,却哪哪都不对。
太傅为什么会觉得他的声音是幻觉?必然是因为幻境中池成渊的形象与声音非常常见。可地狱蝶带给太傅的既然是来自地狱的极乐,他又为什么会看到池成渊?
“幻境中的你勾引我。”太傅像是宣判似的,说出这一结论。
太傅对池成渊有欲望。
这一事实虽然惊骇,却并不至于难以接受。
甚至池成渊自己也动过这个念头:如果能够让摄政王府与太傅的联盟更为紧密,能让太傅永远站在他这边,他与太傅的关系稍作改变也不是不可以。
他甚至觉得若是单纯为了同盟,自己跟太傅应该保持某种暧昧。
这一念头是否夹杂着其他不为人知的情愫已无从考证。它不过是年轻的池成渊在某一时刻的想法,尚未燎原便已被熄灭。
少年人总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念头。对太傅有不敬之意也不是死罪。藏好了就没事。
太傅继续说话:“幻境中,你大多数时候叫我太傅,生气了就叫我全名。”
太傅再次吻上他的唇。没有血的味道。刚才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想再咬一口也可以。”
太傅神情专注地看着他。
此刻,那些不理智的念头如火山岩浆一般汹涌而出。
眼前的太傅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提醒他:勾引太傅是可行的。
但是不可以。不可以对太傅有不敬与欺骗。
“别闭着眼睛。看着我,我喜欢观察你的眼睛。”
戚兰台掰正池成渊的头,让他正对着自己,对上视线后又低低地浅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先前可笑的想法。
眼前的这个太傅显然不是池成渊想要保护的那个。调情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却没有表白的意味,甚至没有协商的意思。
“坐上来。”
下一瞬,池成渊面对面地跨坐在太傅腿上。
肩宽腿长、一身肌肉的池成渊分量不轻,不过太傅显然不觉得重,他伸手调整了一下,让池成渊不至于使不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