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梅姐,快进来坐。”顾秋月连忙招呼。

张秀梅摆摆手:“不坐了,就说个事。秋月,李彩凤的情况不太好,这两天情绪反复,有时喃喃自语说什么‘报应’、‘不该听’之类的话,听不真切。”

顾秋月眉头微蹙:“她被放回来了?”

“早上给送回来,让在家里好好休养。”张秀梅压低声音,“另外,作坊里有些闲言碎语,关于赵干事被带走的,有几个版本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你……说你太较真,一点情面不讲。

特别是跟赵干事关系好的那几个人,说话阴阳怪气的。”张秀梅叹了口气,“说什么'女人太要强就不是好事',听得人来气!”

谢时屿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师里会公正处理这件事,谣言止于智者。”

他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零星亮着的灯火,语气坚定:“赵干事的行为已经违反了纪律,组织上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些闲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顾秋月沉默片刻,轻轻握住张秀梅的手:“秀梅姐,作坊就拜托你了,产品质量是关键,流言蜚语不必理会。至于李彩凤,让陈姐多关心就是了,但也要注意方式,别让她觉得我们在试探什么。”

“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过多关注反而可能刺激她。”顾秋月思索着说,“让陈姐以妇女主任的身份多照应些就好,特别是注意着她家的两个孩子有没有吃饱穿暖。”

张秀梅点头:“我明白,那你……”

“我会稍微调整重心,但仍是作坊的一份子。”顾秋月语气坚定,“你们做得很好,我很放心。”

她送张秀梅到门口,轻声说:“明天我去作坊一趟,正好有些新的花样想和大家商量。”

送走张秀梅,顾秋月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书桌前,这个小插曲反而让她的决心更加坚定。

谢时屿关切地看着她:“没事吧?”

“没事。”顾秋月摇摇头,唇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反而更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拿起钢笔,在“创作”两个字下面重重画了一条线:“越是有人觉得女人不该太要强,我越要写出我们的精彩。”

她抽出一张崭新的稿纸,开始给《新风》杂志的林编辑写回信。

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她正式表达了创作长篇的意愿,并简要介绍了故事构思一个关于军属们自力更生,创办事业的故事,融入她的亲身经历与艺术想象。

信写到最后,她犹豫一瞬,又添上一句:“林编辑,不知贵社近期是否有计划开辟关注当代女性事业与家庭选择的专栏?若有机会,我愿以此为切入点进行创作。”

写完这句话,她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舞台正在向她敞开,八十年代初,正是女性意识觉醒的时代,她的笔或许能成为这个时代的先行者。

落笔后,她将信纸装入信封,仔细封好。

信封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新风》杂志社的地址,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寄出的不仅是一封信,更是一份对未来的期待。

窗外月色如水,安静地洒在书桌上。

顾秋月看着熟睡的孩子和身旁支持自己的丈夫,心中充满希望,她知道,新的征程已经开始,而她已做好准备。

谢时屿轻轻揽住她的肩,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彼此的支持和理解都在这个温暖的拥抱里。

只是她不知道,那封即将寄出的信,将会为她带来怎样的机遇与挑战……

此刻的她不会想到,这封信不仅会引起林编辑的重视,还会引来一位特殊人物的注意,而这个人的出现,将彻底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第136章凭空出现的信

夜色温柔,信投入信箱的“咔哒”轻响犹在耳畔,谢时屿从身后拥住顾秋月,两人在院中静静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却都能感受到彼此心中涌动的希望。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作坊呢。”谢时屿轻声说道,温暖的手掌轻抚她的肩头。

顾秋月靠在他怀中,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嗯,我知道。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是好事。”谢时屿语气坚定,“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次日清晨,送走上班的丈夫送孩子们去了幼儿园后,顾秋月收拾好碗筷,带上昨晚画好的几张新花样草图,朝着作坊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特有的清新气息。

作坊里,几个妇人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见顾秋月进来,顿时散开,眼神躲闪。

“秋月来了。”张秀梅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草图,“正好要开始今天的活计了。”

顾秋月微笑着点头,仿佛没察觉任何异常,她如常地巡视了一圈,检查了最近一批产品的质量,满意地看到一切井井有条。

“秀梅姐,翠芬姐,你们把大家召集一下,我有些新想法要和大家商量。”顾秋月声音清亮,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等人聚拢后,她展开带来的草图:“这是我最近设计的几个新花样,结合了传统的刺绣技法和现代审美,大家看看。”

妇人们围上来,顿时被精美的设计吸引,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个牡丹花的绣法真别致!”

“我喜欢这个竹叶的,清雅又大气。”

顾秋月耐心解释:“这个牡丹用了多层叠绣技法,是我小时候看一位老师傅做过的,那位老师傅的手艺堪称一绝,可惜后来不知去向了。”

张秀梅突然“咦”了一声:“说起来,我前几天去县文化馆送东西,好像看到过类似风格的绣品展览,说是某位老艺人的遗作。”

顾秋月心中一动,将这个信息默默记下,讨论完新花样后,她看似随意地问起李彩凤的情况。

陈姐接过话头:“我早上刚去过,孩子们吃饱穿暖没问题,就是彩凤她……”她压低声音,“还是老样子,有时念叨什么'信'、'错了'之类的,听不真切。”

顾秋月点头:“孩子们没事就好,彩凤那边,组织上会继续关照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顾秋月刚坐下准备构思长篇小说的提纲,就听见邮递员在门外喊:“顾秋月同志,有你的信!”

是新华书店的来信。

程经理正式邀请她翻译那部社科著作,附上了合同草案和部分原稿,掂量着厚厚的原稿,顾秋月既感任务艰巨,又为这份信任而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