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心急如焚,仿佛他多睡那么一分,她就亏了一分。

她不该这样想的,可始终压制不住,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醒了?”见他眼皮跳动,沈清沉便知是系统奏效了,忙装作心疼模样,“身子可还疼?”

这一切的一切,张之儒都不知,只知道睁开眼便见刺眼的太阳投入屋内,照映在眼前人的背脊上。她语气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小动物,蹙眉抚着他肩,真像他的妻君。

不对,他怎能这样想呢。她的关切不是他亵渎的理由,他的心有些自责,“有劳公主挂心。”

“寿安宫奴仆多得是,只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沈清沉语气冷淡,没有理会他眼底的情丝,不知是被案件左右了心绪,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

她将近日收编了众多密探的消息告知于他,而后又迅速切入正题,仿佛只想与他交情两清。

见沈清沉不如从前模样,张之儒也觉得奇怪,“公主可是被要案烦扰?小民可替公主分忧。”他不顾自己的伤势,支起身去抓她手,却被她扶起腰的手顺势躲开。

“无碍,或许只是休息不够。”沈清沉摁住眉心打圈式揉搓,她深知这是寿命骤减的副作用,只伪装作休息不够的样子。

说是延年益寿系统,不过是身体会随着寿命增减而变好或变坏罢了。

话已然交代完毕,沈清沉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起身便捋衣袖要走。出门撞上在走廊行走的许段笙,她并不意外,上次她来探望张之儒,便听见了门外脚步声。

她的耳朵不如从前灵敏,是系统给予的副作用罢,但她对这位醋王夫婿的性子已经基本摸透,想要利用他作为自己续命的棋子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许段笙见她直勾勾地望着他,当真是想起了婚前那惊鸿一瞥。

他只身嫁到寿安宫,为的不仅仅是逃离那压抑的许家,还为从前游历见过的那个嘴上蛮横,却身体力行地为灾民布施的永宁公主。

众人都说这永宁公主得帝后恩宠,自幼骄横,可当河灾泛滥,天逢大旱,她总会带着三两奴仆前往灾区。或赠米,或熬粥。她身子不好,路上颠簸,总要趁着车夫歇息时下车透气,有时还会因身子不适呕吐。可她只用帕子拭去污物,便嫣然笑着登车,毫无怨言。

许段笙只从许家门生处听来这传言,未曾想有一日游历能遇见公主。

那天是冬季,大雪掩埋了村前路,车马无法进入,她只得与仆人下了车徒步前往。呼啸的雪打在她苍白的脸和乌黑的青丝上,俨然是美画一幅。风吹起她鬓边发,她只是微笑着伸手摁下,接着抱着半暖的包子前往村庄。她双颊被冻红的血丝与她如美玉般的脸浑然一体,许段笙从未见过病得如此娇俏的美人。

可他心疼。

他的心第一次为女人而跳,跳得他心神不宁,跳得他魂牵梦绕。

他决意要嫁给她。

也不知是这次的赈灾让她病倒了,还是她本身就体弱,许段笙回到京城便得知她重病的消息。他的心仿佛被钻子刺穿,连呼吸都要他的命。

不知不觉地,他的命仿佛与她纠缠在一起,心脏与她共振。他多么期望能将自己的命数传与她,哪怕能让她再多活两天,他能再看到她多一回,他也心甘情愿。

上天听见了他的祈祷,一年后,一纸婚书被送到了许家。

可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那婚书上赫然写着他亲弟的名字。他不甘,求着让他父亲给他做主,他想替代弟弟嫁给永宁。

他不如弟弟聪慧,事事都被比下去,唯独这一手男红实属绝妙。他的父亲本就打算替他谋一处好人家,让他嫁去好生伺候妻君。他虽不如弟弟灵性,却实在体贴,要能嫁给永宁公主,也是相当好的归宿了。

妻君不喜欢许段笙,他父亲早在他幼时便知晓,却默不作声,只顺应着妻君的意冷落许段笙。人心肉做,为了他的将来,便也壮着胆子去求妻君。

见她眉头紧锁,他当即便跪下替许段笙求情哭诉。可到底是她生的孩子,她又怎么不知道嫁给永宁是许段笙最好的选择呢。她只摆手让众人退下,自己独自在书房思忖,次日上朝便禀了皇帝。

沈从云听她声泪俱下,自也允了修改婚书,又怜她为母艰辛,便也免了她的罪,许段笙就此得以嫁入永宁宫。

大婚当天的雪比他初见她的那日还要大,可她却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从容地拨开鬓边雪,只得由女官搀扶着完婚。许段笙就着夜烛在她身边睡下,却未曾见她有行房之意。大抵是真的病重罢,他只替她拢上被铺,倚在她身旁睡下了。

“想什么呢。”回忆被沈清沉挥动的手打断,许段笙望着眼前面色红润的妻君,甚是欣慰。哪怕砚国上下都说她是吸了自己的气运才活过来,他也愿意。

“想殿下了。”他凑到沈清沉的耳边细声吹风,亲吻她冻得微红的耳廓,耳上绒毛挠得他心直发痒。要不是妻君不愿,他真想日日夜夜与她厮混,颠鸾倒凤。

若这世上只他与妻君两人该多好。

他不由得恶狠狠地望向她背后的轻掩的门,咬着牙发誓要他远离妻君。她只是他一人的,只能是他一人的。

沈清沉发觉他眼神的炽热,只伸出尾指够他微怔的手,“吃醋乃男子大忌,为人夫婿切忌争风吃醋。”

第25章 银票藏尸案(一)

“许子溪, 你给我记住了,若不是本太子保你,”沈驰润将手背在身后, 语气沉重,“你岂能活到今日?”

那人跪在殿内,神色慌张, 双手震颤着反复摩挲, 六神无主, “下官愚笨!多得殿下抬爱, 太子殿下大恩大德,子溪永生难忘!”他以头抢地,反复磕拜, 额头上的血已被地上凸出的皇龙装饰刺破, 从他的额头上流淌至下颌。

可沈驰润却仍未回过头望他,只是摇着头反复踱步,“那贱婢都已花光了身上钱,去作一歌姬谋生, 日夜沉醉在男人堆里,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他沉气闷哼, 心中似有千般郁闷, 怎会有这般愚钝的下属, 净知道给他添乱!

许子溪虽笨, 但绝不是个傻子, 大抵也能听出他的愤怒, 磕头的动作更加使劲了, “我就是看不过她拿着伯父的家产挥霍!”话音刚落, 沈驰润的巴掌便飞快地打到他的脸上, 声音回荡在大殿内,那许子溪也被扇飞到角落里,大牙被崩掉一颗。

“你当真是把自己当作什么权贵了!”做上司的,讨厌下属不做事,却更讨厌下属做错事。许子溪以他的名义四处敛财招致民愤,行为乖张,沈驰润早已对其不满,“当初你在宫中倒卖药材已是死罪,若非那倒霉御医替你吃了这死耗子,你许子溪还有命活到今日?”说罢他抄起身旁侍卫长剑,转身刺向许子溪,却生生在他脖颈下停住了手。

“太子爷饶命!”脖子上的剑已将他脖颈刺出血来,身为御医他很清楚此处稍有不慎便会大出血身亡,他不敢多加动弹,只是哆嗦着身子反复求饶。沈驰润看着他泪流满面,眼神却冰冷似铁,握紧了剑把稍加用力,那剑便脱出手,斜插在许子溪身后。许子溪被吓出一身冷汗,脑袋冰冷得无法再思考,只乏力地瘫坐在地,头发被剑刺后散乱地耷拉在肩上,落魄极了。

“下次再自作主张,那剑上刺的便不是你的头发,而是你的头颅!”

远在雒城的沈清沉似有双生子的心灵感应,身上一股无名的忐忑。她的心脏反复作动,跳动伴随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几乎要吐出来。身旁的李崎抚她背脊,她的心绪却更是无法平静,双手开始震颤。该死!这系统又给她带来什么幺蛾子了。

她作着呕吐状,眼睛几乎要翻出白眼来,如鲠在喉,却始终没办法将喉中物取出。又或者说,喉中根本空无一物,只是止不住的干呕让她产生了错觉。恶心感冲击着她的大脑,她两侧太阳穴麻木得已经失去了知觉,她只想扣喉!她伸出食指向喉咙伸出扣去,却仍然只有干呕,腹部翻滚,胃部灼烧般地疼。

“殿下!”虞鸢的呼喊声回荡在寿安宫,自打跟随沈清沉回到雒城,便终日在坊间游荡,替她寻三两情报。今日总算替她打探来了新鲜案子,可她翻遍了整个寿安宫,却未见沈清沉的身影。失落地站在内殿半晌,沈清沉颤颤巍巍地从房里走出,虚弱得只能由李崎支撑才可走到内殿,“怎么了?”

“近日雒河臭味频发,今日上浮上来一具尸体!原来是尸臭!”沈清沉未等她说完,便又发出极大的干呕声。

“殿下……凤体无恙吧?”沈清沉幽怨地望着她,没有作答,仿佛回答都在无言中,“接着说。”

“殿下可要永宁军上前一探?”永宁军是沈清沉替这批探子起的代号,既求砚国永世安宁,也求她自己心神安宁。

“可。”

尸体已被打捞上岸,众人围在尸身周围,却迟迟未有人上前处理尸体。那尸体被银票包裹缠绕成人型,通过外表仅仅只能判断是一具女尸。那女尸体态玲珑,生前定也是美人一个。尸身包裹的银票已被河水浸透,胸口处的银票被漂成渗人的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