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杀害陈努?”黄雅娴荒唐地笑,却难掩眼神飘忽。
“瓶子上的乌头,是你涂的。”沈清沉不徐不慢。
乌头花生得一副靓丽皮囊,鸢尾紫的裙摆下,隐藏着它的危险与锋芒。
黄雅娴听此一眼,惊惶失色。
她不知为何沈清沉能得知这瓶身上确为乌头,只哆嗦着摔至地上,“我…都是他的错。”
她咬牙,她愤懑,她不知悔改。
黄雅娴打小跟随家父出入戏班子,被逼着练腿功腰功,折叠着她小小的身子。
疼极了。
老班主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戏班,唯独没有给自己的女儿。他无视她的意愿,只一味按着自己的心意培养她。
育苗浇花,只因一处分岔,便要将其生生剪去。
他落的每一处剪,都是为了自己心目中的女儿模样。
她恨极了这个戏班。
戏班夺走了她的青春,自尊,还有她最重要的父亲。
“我只不过是想解脱…”她哭着诉说从前,字字泣血,“这也有错吗。”
第24章 恶花的种子
如今的沈清沉, 有着鼓鼓囊囊两个月寿命,她终于可以将悬着的心放下,好生歇息了。
连上三个月的班, 沈清沉也是提前体验了一把社畜的感觉,还是那种007的社畜。
她真觉得自己再不罢工她的心脏就要罢工了。
所以当她面对着昏迷的张之儒,陷入了两难。
帮他续命不难, 顶天了才要她30天的命。可他始终和李崎不同, 沈清沉寻来李崎时她已断气, 可他如今还在生。这说要系统去找阎王寻他的命, 也不合适。
可说假如能给他续上命,她就想他醒过来吗?
一杆秤将他的作用与三十天寿命分在了两端。
如果他醒不过来,岂不是不用替他查那亡母冤案了?她虽不知具体如何, 可他偏就求她侦破, 不求别个,那难度可想而知。
她本就不是什么探案的料子。
和她看过的穿越探案文不同,她既不是什么侦探小说迷,更不是什么法医验尸官。难度太高的案子对她来说反倒是能不碰就不碰, 毕竟寿命这玩意,够用就行。
反正也回不去了, 倒不如做个闲散公主。主业享乐, 副业探案, 倒也是人间一件美事。
想到这沈清沉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往常最被人诟病的就是她那颗如有还无的圣母心, 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唯利是图, 麻木不仁, 想着独善其身的?
唯利是图, 骄横专权, 独善其身。
她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从她穿越至今就再也没出现过的人。
她只藏在沈清沉的内心,吸食她的精神作养分,一寸又一寸的将她染上自己的颜色。那颜色猩红得透出漆黑,是血液,是独裁,是利欲熏心。那张百媚千娇的脸逐渐腐烂,蛀虫从骨缝里爬出,一点一点地从脸滋生到全身,最后侵蚀她的心脏。
一个可怕的猜想从她内心升起。
也许那个人从来都没走。
她眼看着沈清沉的心从洁白无瑕,到染上一点墨迹,她想看沈清沉沦为和她一样的人。她只趁着沈清沉放松精神,便从她心里爬出,挠动心弦的手若隐若现。
沈清沉不敢想象以后变成原主的模样。
可她走向原主的路,却如同小球从高处滚落,或因重力,或因惯性,无法制止。
她开始有些忌惮内心的这只魔鬼了。
可她是幸运的,幸运在她完全化作原主养料之前,就发现了原主。若她能时时警惕,不让原主侵蚀她的精神,在这副躯壳中长出罪恶之花,或许她还能寻得一线生机。
正正是不想如了原主的愿,沈清沉决定替张之儒续命。她想证明,自己跟原主不同。她可以依靠着这颗赤诚的心活下去,或许会经历挫折,但她不会沉沦。
绝对不会。
“要怎样你才肯替他续命。”既然决心已定,她便摩挲着玉坠问系统。
【三十天。】
“他还有气息,明晃晃的大活人!怎能跟死人一个价格!”该砍的价还是得砍,她可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
【经脉已断,一息尚存又如何。】
反正技艺已学得差不多,不救又如何?
“…三十天就三十天。”也不知是心气盛,在与原主怄气,还是真舍不得那份情谊,沈清沉还是决定救他。
只见那光又从玉坠中生出,而后从他伤处沁入,随后贯穿全身,张之儒的手指轻微动弹。
见余额腰斩,沈清沉的心也不由得一揪。
得想办法把他压榨干净这账才算完。
沈清沉在他床前踱步,原先的那些暧昧都似被这笔交易一笔勾销了,她现在就恍如那守着生病奴隶的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