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也叹口气劝她。

“晓茜,你哥说的没错。你像你刚才,顶撞了人家,只有我们日子不好过的。你没听出来吗?这大队长开口就不满我们,等着找我们茬呢。”

“那我们就得跟她一样,往自己脸上抹黑,忍气吞声,曲意相逢。”顾晓茜咬牙,一脸都是不服,憋屈。

沈昭月这会儿也不惯着顾晓茜,直视顾晓茜通红的眼睛:“想硬气?可以,拿什么硬气?没本事掀别人桌子前,憋着!”

顾晓茜被怼得浑身难受,她恨恨瞪着沈昭月,见顾野只有一脸冷硬,顾母只有一脸愁容。满肚子的委屈和不甘,生生咽下了,扭过头,不再看任何人。

暮色渐临,灰青的天幕,在此时,压得顾家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

“走了。”顾野低沉的声音,打破窒息。他一言不发地弯下腰,竟将地上所有沉重的行李包裹一力扛起!

他身上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像一把重锤,猛地把一家人之间的压抑,砸开了口子。

沈昭月的心情也跟着一松,她从身上小布袋里,拿出提早从空间里,转移出的两支手电筒。

她硬塞给顾晓茜一支,并轻声道:“好啦,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不想让家里人受委屈。你放心,到时候带你一起掀桌子!”

她没什么大道理,只这几句,对一心维护家里的人顾晓茜来说,足够。

顾晓茜握着手电筒的手指紧缩,虽然还是不理沈昭月,但极轻地“哼”声,表示了别扭的认可。

刚走不远,一个扛着锄头夜归的大哥,迎面走来。

沈昭月立刻上前,打听鱼塘那边具体的情况。

大哥热心告诉他们。

这里是村子头,鱼塘那个地方,说是村尾,其实都到村子外面了,过去得走上半小时。

鱼塘边那间屋子,漏风漏雨,很不好住人。这会儿,又是夏天,又是水边,蚊子多得要死。

大哥还问他们带蚊帐了没。

沈昭月闻言的心里,把王庆山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

看来得抽空,制点驱蚊防虫的东西出来。

因为指路大哥的话,大家带着沉默的心情,来到的鱼塘边。

而眼前实际的景象,比大哥描述的惨十倍!

次屋的屋顶像个破筛子,好些瓦砾不知所踪。

惨亮的月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照着地上厚厚的灰尘,倒塌的破床。

两根支撑屋檐的横梁,从中断裂,如同被折断的巨兽肋骨,狰狞地悬在半空,随时可能彻底垮塌。

推开正屋的门,却是与外面的破败,截然不同的干净整洁。

墙壁虽被雨水侵蚀得斑驳不堪,露出里面的泥胚,但地面却被清扫得一尘不染。

靠墙的木床上,铺着的稻草被捋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床头的矮柜,表面磨得发亮,手指摸上去,竟连一点浮灰都沾不到。

连门后那个用麻绳,勉强固定着断腿,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木洗脸架,都是干干净净。

沈昭月觉得还不错,起码今晚,能快点休息下来,不用再摸黑打扫屋子。

顾晓茜却只看到,满屋的简陋,忍不住地抱怨:“这怎么住人嘛!”

顾野举着蜡烛,伸手摸了下湿润的木架。

“能住。”

浸水的木架,摸起来湿手,至少说明,今天之前还有人住在这里用过它。

屋子的干净,这才解释得通。

就着顾野手里的烛光,沈昭月下意识,拉开矮柜抽屉,想找找有无可用之物。

一沓写满密密麻麻符号、数字的纸张,赫然跳入眼前。

沈昭月的目光,猛地凝固在那些繁复得令人头晕的数学符号和公式上!

一个名字,伴随着原书里,一段令人扼腕的悲壮,一起冲入脑海里陈景和!

这是位国宝级的数学家,此时正下放青山大队。

在这次下放里,他饱受磨难,却仍不忘偷偷研究,眼看要获得成果……在原书里,被一把火,烧在无知之人的手里。

他最终绝望自缢在,青山大队后面,那片杨树林里!

他居然被安排,住在这种地方?!

沈昭月刚才看过一圈,发现这里,既没有厨房,也没有厕所,更没有干净的水源。

这分明不是能住人的地方。

原书里,陈老却在这里一住两年多!

沈昭月心中震惊,青山大队就是这么对待下放人员的!

顾野这时也看到了,他伸手拿起,稍稍看过道:“是个知识分子。”

顾晓茜听见了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