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兰死死地盯着那些钱和票,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顾清欢将东西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声音平静如水。

“妈,这是王政委给的谢礼。”

这股平静,成了压垮赵秀兰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猛地抢过钱票,拽着顾清欢就往屋里拖,声音剧烈地颤抖起来。

“疯了!你真是疯了!那是政委!你今天要是失了手,咱们全家都得被你拖下水!”

她把钱票“啪”地一声拍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顾清欢。

眼神里是极致的后怕,是震惊,更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这人情债,比阎王账还难还!他今天能给你二十块,明天就能让你去闯刀山!”

顾清欢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恐惧,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钉进了赵秀兰的心里。

“妈,这不是灾祸。”

“这是护身符。”

第20章 想白吃?先掏大粪!

顾清欢没有去碰那钱,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婆婆,目光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这种极致的冷静,与赵秀兰的惊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妈,您怕的是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那层恐慌的脓包,“怕王政委以后提我们办不到的要求?还是怕这份人情会给陆骁招来麻烦?”

赵秀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如果,我们能还得起这份人情,甚至能让王政委觉得,欠我们的人情,比我们欠他更有价值呢?”顾清欢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妈,陆骁在部队想往上走,光靠拼命是不够的。有时候,上面人的一句话,比他流血流汗一年都管用。今天这二十块钱,不是债,是敲门砖,是咱们搭上王政委这条线的本钱。”

这番话,赵秀丹一个字都反驳不了。她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会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只是她不敢想,也从没想过,这种事会落在自家头上。

看着婆婆的神色由惊恐转为挣扎,顾清欢知道,火候到了。她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下来:“当然,要把砖砌成墙,还得靠咱们自己有本事。家里现在这个情况,光靠陆骁那点津贴,孩子们连个鸡蛋羹都吃不饱。”

她说着,看了一眼炕上睡得正香的两个孩子,瘦小的脸蛋上还带着泪痕。

这句话,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了赵秀兰的心窝上。她松开了紧攥的钱,颓然地坐在炕沿上,屋子里的气氛终于从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半辈子的辛劳和无奈。

顾清欢知道,第一关,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顾清欢就醒了。她没有惊动任何人,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在出门前,她的意念沉入了灵兽园。

那只粉嘟嘟的寻宝猪崽正哼哼唧唧地用鼻子拱着灵田的黑土,玩得不亦乐乎。

【饿了。】一股憨直的意念传来。

顾清欢心中一动,一个计划悄然成型。她对寻宝猪下达了一个模糊却明确的指令。

后山,找能吃的,最好是藏在土里、树根下的好东西。

做完这一切,她拎起墙角的竹筐和一把小锄头,对刚起身的赵秀兰说:“妈,我上后山看看,能不能挖点野菜什么的,总不能坐吃山空。”

赵秀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沙哑地应了一声:“山里不安生,早去早回。”

清晨的后山,空气里带着露水和腐叶的湿冷气息。顾清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鲜有人迹的山路上,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寻宝猪的感知地图。

大片的泥土气息中,有几处地方,散发着格外浓郁的、带着菌类和植物根茎的芬芳。那是一种纯粹而原始的鲜美信号。

就是那里!

她拨开半人高的杂草,在一棵粗壮的老橡树下停住了脚步。根据寻宝猪的指引,这片不起眼的、铺满落叶的地面下,藏着宝藏。

她用小锄头小心翼翼地刨开表层的浮土,很快,一股浓郁的、带着异香的泥土气息就钻了出来。当她拨开最后一层湿润的黑土时,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一窝窝挤在一起的榛蘑,个头出奇地大,菌盖肥厚得像一把把小伞,颜色是漂亮的深褐色,散发着诱人至极的香气。这绝不是普通的山货,倒像是灵田里种出来的极品!

她心知肚明,这定是灵兽园的寻宝能力在现实世界的投射,它能感知到山林中最具“价值”和“灵气”的物产。

顾清欢压抑住狂喜,手脚麻利地将这窝榛蘑连带着周围一小片富含菌丝的泥土,整个挖了出来,小心地放进竹筐底部,再用普通的野菜和杂草盖在上面。

回到家时,院子里正是一天中最紧张的时刻。赵秀兰在拉风箱,东屋的张桂花正扯着嗓子骂儿子陆虎头,整个院子都充满了焦躁的烟火气。

顾清欢谁也没理,拎着竹筐径直进了西屋。当她把那几朵品相最好的榛蘑拿出来时,正在炕上玩耍的龙凤胎眼睛都直了。

“妈妈,这是什么?好香啊……”陆安安凑过来,小鼻子一个劲儿地嗅。

顾清欢没急着做饭,而是先烧了一小锅水,将榛蘑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又切了几块从供销社换来的土豆。她甚至奢侈地从一个小油罐里,用筷子蘸了一滴豆油下锅。

当榛蘑和土豆下锅,“刺啦”一声,一股难以形容的鲜香瞬间炸开,像长了腿一样,蛮横地冲出西屋,霸占了整个院子。

那香味太霸道了,不是肉香,却比肉香更勾人魂魄,带着山林的野性和菌子特有的醇厚,钻进鼻子里,就再也赶不走。

东屋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院子里的赵秀兰,拉风箱的手也停了,她直起腰,使劲吸了吸鼻子,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榛蘑炖土豆被端上了西屋的矮桌。汤色金黄,土豆炖得绵软,肥厚的榛蘑吸饱了汤汁,看上去比肉还诱人。

两个孩子已经等不及了,一人一个小碗,小口小口地吹着气,喝一口汤,再咬一口蘑菇,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妈妈,这个比肉肉还好吃!”陆思远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赵秀兰端着一碗玉米糊糊走进来,脚下像是生了根,再也迈不动步。她死死盯着桌上那碗东西,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妈,您也尝尝。”顾清欢盛了一碗,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