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这般想着,常雅舒便觉一股怨气冲上了头,不管不顾的便伸手将陆子慎狠狠推倒在地,骂着:“你这个杂种怎么这么烦啊,我就是不想让你去我院中,怎么像怡蓉水榭里头的常宁那么惹人讨厌!”

小孩子下手永远没轻没重,陆子慎被她猝不及防的一推,背脊立刻磕在了回廊的石栏杆上,痛意让他的额间瞬间爬满了汗渍,也终于让他抬起了头看向常雅舒。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微微上挑的眼角内含着嗜血的猩红,眉目间的冰冷仿佛像是一头瞧见了猎物的野兽,在伺机等待、在估算时间,就等着有朝一日将其拆骨入腹,永无生还可能。

常雅舒与一旁的侍郎府六小姐常雅茹都被这眼神吓到了,一时间回廊中竟没人再敢说话,空气仿佛也滞住一般。

这一幕场景正好被常宁看的一清二楚,包括适才常雅舒的辱骂,常宁也一字不差的都落入了耳朵里,只是那个陆子慎刚好是侧对着她,那一副嗜血的神情自然也是没能瞧见了。

一道凌厉的鞭风打在常雅舒的脚下,清脆的声响立刻教两个小女孩回了神。

“常雅舒,你最好别乱说话。”常宁的语气清冷,宛如一支支带着冰碴的剑刃直指心口,教人瞬间不寒而栗。

“我没乱说话,你就是惹人讨厌!”常雅舒瞧见原来是常宁,便立刻又是一幅威风凛凛的样子,“你现在断了腿,父亲也不喜欢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对于常雅舒来说,常宁就是阻拦她成为京都贵女的一块挡板。

若是没有那个病死的大夫人和烦人的常宁,那她母亲就会是侍郎府的当家主母,而她也将会是侍郎府的嫡女,再出门之时也不会有人总拿庶女来笑话她了。

因此她恨透了常宁,尤其是常宁成了将军的那几年,京都中提及侍郎府女眷,竟无一人想到常雅舒,即便她按照母亲的意思学的乖巧温顺、通晓诗书礼乐,却也仍是常宁的陪衬!因此当常宁腿断了的时候,她与母亲简直高兴坏了,这样京都中就没人再能抢她常雅舒的风头了!

她这般想着,眼神便不自觉的朝常宁的腿上看去,面色更是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可下一瞬她就笑不出来了。常宁的鞭子甩出一道飒飒的鞭风,径直打到她的腿上,绕着脚腕将她带倒在地,而后背脊着地生生的被长鞭拖了好几米直至常宁轮椅脚下。

为了让常宁不舒坦,二门里头到处都铺满了石子,此时这般被拖拽着,常雅舒觉着自己的背脊似乎都已经磨破了,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大骂起来。

“常宁!你敢打我!我让母亲断了你们怡蓉水榭的份例!我要让父亲把你关起来!放开我贱……”

“常雅舒。”常宁打断了这喧闹的骂声,唤着全名时带着透骨的寒意,让常 * 雅舒顿时噤了声,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她。

常宁微微弯着身子,宛如深谭的双眼直视着常雅舒,语气中不带丝毫的情感:“年仅十四,未及笄礼,辱骂长姐、苛待恩人托付之子。即便我现今双腿不便,可我曾经仍是大楚的女将军,你当真不会以为,我打不死你?”

语气中没有怒喊、没有愤怒,却仍然让常雅舒打了个冷颤,不禁带了些哭腔哭喊着:“常宁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作为长姐,理应教训不懂规矩的庶妹。”常宁将长鞭收回,卷在手中漫不经心的道,“回去告诉林氏,若真想扶正成侍郎府的当家主母,那凡事就当以侍郎府为主,而不是万事想着自己那点小利益。格局太小,心思不纯,是上不得台面的。”

说罢便不管常雅舒恶狠狠的眼神,拍了拍小寒示意可以走了。

行至陆子慎的身旁,常宁玩着手中的长鞭并未抬头,只是教小寒停下,淡声问道:“能起来,就跟我走;若不愿,便留下。”而后继续向前行着,并不理会他是否会跟上。

直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声跟着,常宁这才沉声道:“常雅舒,和林氏说,这陆子慎我带回怡蓉水榭了。”

常雅舒刚还要骂些什么,听到这话瞬间伸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再开口常宁就改了主意,心里止不住的窃喜:带走了好,带走了好,可千万别再送回来了!

回怡蓉水榭的路上常宁一言未发,轮椅撵过石子路的声音有些磕磕绊绊的糟心,心中不快,一路还颠簸,她的面色便愈发冰冷起来。

她也不知道适才为什么就把陆子慎带回来了,明明与她无甚关系,偏偏还非要插这一脚,倒显得她有些多管闲事了。

眼前晃过一个靛青色的身影,常宁皱着眉头抬眸看去,便瞧见一直未曾言语的陆子慎正半弯腰蹲在地上,他褪了褙子外衫权当扫帚,努力的将前方路上的石子推向两旁,露出了平稳的青石小道。

小寒似乎知道了他的用意,便放慢了推着轮椅的动作,他收拾一寸,轮椅便动一寸,倒还真是没了颠簸之感。

常宁抿了抿唇,而后道:“你不必如此,我也不是发善心,只是瞧不得他们以侍郎府的名义苛待故人托付之子罢了,怡蓉水榭位置偏伙食也不好,即便住了进去,你也是要自力更生的。”

“我知道的,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陆子慎看向常宁,说出了二人相识的第一句话。他眼眶中湿漉漉的似乎含着泪水,模样也怯生生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鹿,后又觉得这样直视别人不太礼貌,便慌忙的又将眸子垂了下去,“但还是,谢谢姐姐。”

第3章 粘人 好半晌后,他才动了动惨白的唇,……

见他这般,常宁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仍低着眸子玩手上的长鞭,默认了陆子慎清扫石子的动作。

回到怡蓉水榭的 * 时候,院中唯一的小厮立夏正在打扫院落,瞧见小寒推着轮椅进来,忙起身迎了过去。

“诶?这是……”立夏看着站在常宁身后怯生生的少年,疑声问道。

常宁有些累,揉着额头语气恹恹的:“陆子慎,咱们在杳光县时陆先生的母家之子。东厢房不是还空着吗,收拾出来,以后他住在咱们怡蓉水榭。”

听到往后有人要住进来,立夏顿时便开心的不行,他们这个怡蓉水榭已经好久没有新的气息了,平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是给他憋屈坏了。

寒露有些心气高不愿搭理他,小寒整日惦记小姐的身体也不愿多说什么,这下可算是来了个能与他说话的,立夏忙兴冲冲的就应下了,生怕小姐一个不开心就把那少年打发了。

“谢谢姐姐,我自己可以收拾的。”陆子慎小声开口,仿佛是怕自己太过麻烦,连忙将事情揽了过去。

常宁皱了眉头,抬手示意小寒推她进屋子,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感:“随你。”

轮椅碾过石路缓缓行进了屋子,空旷的小院内顿时便安静了。立夏眼瞧着常宁的身影没入门后,便笑吟吟的将手搭在陆子慎肩膀上:“你叫陆子慎是吧?以后怡蓉水榭就是你的家,不用和你立夏哥客气,走走走,我帮你收拾厢房去!”

陆子慎轻轻动了动身子,将立夏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然后抬眼面无表情的道:“不必,我自己来就好。”说罢抬脚往东厢房走去,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吱呀’一声关上,独留立夏一个人在院中拿着扫帚有些懵。

不是,这个陆子慎,刚才小姐在的时候不是这副模样啊!?

屋内,小寒给常宁换好了舒适的衣裳,给她拆发髻的时候终是没忍住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要带他回来啊?咱们怡蓉水榭本来份例就少,林姨娘整日背着主君苛待咱们,再来一个陆子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好不好过不都过来了。”常宁道,“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倒也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我怎么说都是侍郎府嫡女,即便如今再不济,林氏也只是借着各种由头找一找我的麻烦罢了,过分不到哪里去。”

“可是……”

常宁微顿,看着铜镜中自己微微扭曲的脸,轻声道:“或许,是因为他与我都是被抛弃的人罢。”

“呸呸呸,小姐说什么呢。”小寒着急下也不顾主仆之分,忙伸手捂住常宁的嘴,“小姐是天降英才,是大燕百年难得一遇的女战神,是勇闯敌营救出先朝太子的将军,怎么能是被抛弃的人!无非是世人眼睛蒙了灰、失了智,这才对小姐如此的!”

看着小寒焦急的样子,常宁鲜少的勾了勾唇,眼神中的冷淡之意也缓解不少,倒是鲜少有了笑模样。经久的冰山化了一块,就像一直闭着的花蕊终于绽开了一点芳华,只一瞬,便 * 能让人看到美不胜收之景。

小寒惊讶,自小姐负伤已经四月之久了,还是第一次瞧见小姐笑。

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