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这话说的不像是个婢女的语气,倒与那面善黑心的林姨娘有些许相像,听的小寒气恼的紧:“你再说这些浑话,我可教小姐抽你了!”

这怡蓉水榭里的丫鬟与小厮本就不多,后来小姐负伤失势,又被管中馈的林姨娘遣走了大半,现在倒只剩两名丫鬟和一名小厮了。

可偏那寒露是个没良心的,小姐是大名鼎鼎的女将军时,每逢小姐归京恨不得都把整个人贴上去孝敬;小姐负伤残腿了,就拉着一副冷脸子不知给谁看,整日活计也不做,天天往林姨娘院中跑去看二公子,铁了心不知臊的要当通房,白白糟蹋了小姐曾经待其的那份心意。

想起这般,小寒更是怒目圆瞪,恨不得将她立刻打上一顿才好。

寒露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然后提着裙摆不紧不慢的敲响了常宁的屋门,语气散漫:“小姐,今日主君从塞北巡查归来,带回来一位故人之子,模样好生俊俏,小姐不去瞧上一瞧吗?万一便相看上了,说不定往后小姐就有人要了。”

屋内有一道鞭声甩过打在门上,力道重的连门框都颤了几颤,吓得寒露也不禁退后了一步。

“滚。”

常宁自断腿后性子便一直难以捉摸,无论什么时候说话语气都是恹恹的冷淡之感,寒露早已经适应,便不屑的笑道:“我说大小姐,这时候你还逞什么能?你这样的残疾身子还有谁能娶得?奉劝一句,若是真有人看上你了,哪怕是个脏乱的马车夫,你这般样子嫁过去也不算亏的。”

这话即便常宁不予理会,小寒可是听不得了。

她红着眼睛将手中盛着桂花的簸箕扔在寒露身上,而后更是疯魔一般在院内四处寻着东西去打她,寒露一时间招架不住,还真是生生挨了好几下实打。

“滚出去!滚出去!小姐是什么样的尊贵身份,你一个婢女怎么敢口吐腌臜来辱小姐的耳?滚出去!”

寒露被打的疼,又见常宁并没有出来制止,连连手忙脚乱的退出院门大喊:“谁稀罕在你这破落的地方!二公子收了我做通房了,往后日子肯定比你们舒坦百倍!”说罢就抱着头灰溜溜的跑远了。

小寒气的直哭,又不敢太过于打扰常宁,只得默默坐在常宁门口抹眼泪,心里愈发委屈。

不过一会,小寒先是听得轮椅声慢慢碾过,而后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常宁冰冷的声音教她回了神:“哭什么,这种人走了不是更好?擦干净泪,去正院给父亲道安了。”

小寒吸了吸鼻子,快速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跑进屋里去寻了件外衫,亲手给常宁披好后才满意的推着她往正院去了。

行过一处回廊小筑,常宁惊觉自己确实是许久未踏出水榭的门了,侍郎府各处的小道竟都铺上了石子路,教她一个坐着轮椅的人属实并不好受。

看来这 * 林姨娘真是闲着了,还能拿出这份心思来给她添堵,倒也是辛苦她了。

常宁面色无常,内心却冷的如冰,若不是想在父亲那里问一问塞北战况如何,她当真是半步都不想踏出怡蓉水榭,那可就白瞎了林苏婉这样的折腾了。

几转出了二门进正院,正房那里正是人多的时候,敞开的房门传来喧嚣的笑意,却在瞧见坐着轮椅缓缓行来的常宁都噤了声,十几双眼睛扫了过来,宛若要将她掏空一般的打量着。

常宁被这种目光看的久了,早就习惯了,浑然不在意的继续往正房里面行,待看清主位上端坐的男人时才微微颔首低眉问了声安:“父亲巡查辛苦,女儿前来问扰。”

常袁松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自顾将身侧一名少年领至众人面前,道:“我在塞北遇到了曾经在杳光县救过舒儿一命的那位陆先生,他母家在宣和镇,遭逢饥乱只留下这么一个侄儿名叫陆子慎,陆先生也在塞北逃难染了重病命不久矣,所以将子慎托付给了我,往后便权当一家人就好。”

正房内无人敢言语应和,都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倒是林氏姨娘掩唇先开了口:“那感情好,咱们府中正是公子少,子慎来了也倒能与其他几个玩上一玩。”

说罢她伸出指甲染着豆蔻的手想要拉拢陆子慎到身边来,却被那少年不着痕迹的躲了开。

“这子慎,还真是挺有个性的,与我们未安(常宁)倒是有些相像。”林氏收回手,尴尬的朝着常袁松和房中众人笑了笑,连忙将常宁拉出来挡事。

常宁本来并未想理会此事,因此只是安静的摸着手中长鞭的纹路,周身也冷的像隔了一层屏障一般。但她听到林氏那最后一句话时,还是忍不住抬眼朝着那个所谓与她相像的少年看了过去。

少年约摸不过十五岁多,他低垂着头,细碎的发丝挡住了双眼,只教常宁瞧见了紧紧抿起的嘴角和削瘦的下巴,在这喧闹的正房中看起来有些落寞。

她蓦然自嘲的笑了笑。

有什么相像的,不过都是被上天丢弃的人罢了。

第2章 援手 他眼眶中湿漉漉的似乎含着泪水,……

从正院出来往怡蓉水榭走的时候,小寒明显发觉常宁的脸色并不是太好,手指也紧紧捏着长鞭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小姐,怎么了?”小寒停下步伐,蹲着身子给常宁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指。

想起与父亲房中所言,常宁便觉得脑袋疼的厉害,抽出手揉着额头道:“塞北战事吃紧,将士们颇有些承受不住,朝中又久久不肯下发粮草,大将军那头许是有些难熬。”

原还以为是主君说了什么教小姐难受的话,原来又是关于战乱的,小寒撇撇嘴起身继续推着常宁往前走,嘴里不满的嘟囔道:“小姐还惦记着塞北战事,您为了大燕征战那么多年,又有谁惦记着?”

常宁皱着 * 眉头说了句莫浑说,周身也顿时起了一股压抑的气息,显然是有些生气了的。小寒虽心中仍有不悦,却也还是乖乖的将话头咽了回去。

小寒不说话了,周遭顿时便安静了许多,常宁便闭着眼睛假寐,细细将刚才正房的事情捋一捋。

陆子慎最终是被安排在了林氏的院中,因为正好那年陆先生救的是林氏二女、侍郎府的四小姐常雅舒,父亲的意思应该是有救命之恩这层关系在这,林氏与常雅舒定然不会苛待了他。

可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林氏与常雅舒的面色难堪的很,显然是并不愿意将一个累赘安排在自己院中,往后还要照料起居、安排食宿,麻烦的紧。但碍于是主君开了口,也没人能反驳什么,即便不愿也得笑着将这个事应下来,这才好显着她林氏有大户风范。

她这个父亲就是这样,一心为国为民扑在朝政上,后院的那一众腌臜事管都不会管,任由其自由发展,不然她母亲也不会病死榻前,却连夫君与孩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想来这个陆子慎往后在侍郎府中,日子也不会太过舒坦了。

“不行不行,你这般样子,这般脏,你不能进我的院!”

常宁正在想着事,蓦然便听到入了二门后的回廊处有争吵之声,听声音便是常雅舒了,就是不知道是在与谁说话?

小寒低了头问着:“小姐,要不要等一会再过去?”

若要回怡蓉水榭,这回廊是必经之地,可此时常雅舒在回廊处,依她那被宠的无法无天的性子,说不定还会将怒气一同撒在自家小姐身上。

常宁低垂着眸子,面色仍无波动,冷哼一声道:“不必,直接过去便可。”

小寒只得应了声,硬着头皮继续推她往回廊里头走去,只是行的愈近些,那稚嫩的骂声便也越大了。

回廊内的常雅舒显然并不知道常宁正往这头走,小小的脸上挂着趾高气昂的神情,叉着腰对站在面前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少年大喊:“我不管,你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杂种,不许进我院中!”

少年垂着头不动不言,只有紧紧攥着的拳头在彰显他此刻的隐忍。

一旁还站着一个身着藕粉色半臂的少女,她脸色有些焦急,伸手扯了扯常雅舒的衣袖软声问道:“四姐姐,此处来来往往人多,你莫要在这发脾气。再说让他入林姨娘的院中,是父亲决定的事……”

“我知道是父亲决定的,可到底去不去、住在何处,是这个野杂种自己的事!”常雅舒明明才是一个十四岁出头的女娃,言语间竟也是满嘴的泼辣话,“我与母亲的院子是整个府中最好、最干净奢华的内眷院子,他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杂种,不配在那里待着!”

常雅舒愈想愈气,那年陆先生不过就是顺手替她挡了一下马,怎么如今就要将一个肮脏的杂种塞进她院中?若是教京都那些 * 与她玩的好的小姐都知道了,那岂不是要被她们笑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