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她惊惶的是,当那句「往后……来寻我」的呢喃在耳边再度浮现时,那空虚深处,竟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牵引?像黑暗中无意触碰的蛛丝,细微却紧缠。这份隐秘的牵引教她恐惧它究竟指向什么?是那舔舐的黑暗,是那灭顶的悸动,还是……他指尖残留的温热?
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混着汗水滴在灰扑扑的僧衣上,晕开一抹深色的、羞耻的印记。这一次,泪水中不仅有惊吓与屈辱,还多了一层深入骨髓的迷茫与被彻底改变了什么的恐惧。彷彿有某种坚硬的东西,在那舔舐、那喷涌、那温热的抚慰中,被彻底打碎、熔化。
她仍是那个带发修行、尘缘未了的妙音,却彷彿……已不再是。某种陌生而汹涌的东西,如同春日悄然上涨的潮水,自她懵懂的身体深处静静漫溢,淹没了原本贫瘠而清晰的认知河床。
她试图挪动麻木的双腿,一股强烈的酸软立刻袭来,令她闷哼一声,险些栽倒。她只得勉强扶住书架边缘,才堪堪站稳。双腿间湿黏冰冷的触感随着步伐而加剧,每走一步,都带来细微摩擦与难以启齿的羞耻,也唤醒了体内更深层、麻痒空虚的异样。
她步履蹒跚,如刚学步的孩童,又如抽去魂魄的傀儡,走向那堆散乱的蒲团与经卷。师父吩咐的活计……还没完成。
她机械地拾起早已变凉的半湿布巾,跪坐于蒲团旁,手指颤抖地擦拭着灰尘。动作迟缓僵硬,眼神空洞,心神早飘得远了。那撕裂般的痉挛、那喷涌而出的温热……究竟是什么?真是邪祟吗?为何驱邪过后,身体反而变得如此……奇异、渴求?她不明白,真的不懂。谢施主那些「干净了」、「流出来了」的模糊语句,像隔着浓雾传来,听见了,却无从理解。
* * *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妙音浑然不觉藏经阁高处阴影中曾有过什么,只是一遍遍地擦拭着,直到布巾彻底干涸,才蓦然惊觉。腿心的不适与那空虚感,仍未消散。
她茫然起身,吹熄那根将尽的蜡烛。藏经阁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仅余窗外月光,勉强勾勒出书架狰狞的轮廓。她摸索着走向门口,每一步,都牵动着体内残留的余韵与湿黏的痕迹。
推开沉重木门,夜风夹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心头迷雾,也吹不干腿心那片冰湿的残痕。
她抱着那块冰冷布巾,如游魂般踏着月色,步履蹒跚走向禅房。月光将她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途经庭院中那方小小水塘时,她下意识地停下。
水面倒映一钩残月与斜伸的几枝桃树。微风拂过,水面破碎,桃枝轻颤,将粉白倒影搅得零乱不堪。妙音怔怔望着水中摇曳的桃影,如同凝视自己破碎又迷茫的心境。
腿心深处那悸动与隐秘的牵引,彷彿潜藏在水波下的暗流,静静涌动。她不懂那悸动是什么,也不知那牵引所指为何。只觉得心湖翻涌,比那水中月影更支离破碎。那灭顶的喷涌、灼烧般的麻痒、与此刻挥之不去的渴切与空虚……这些陌生的、汹涌的感觉,如春潮悄然上涨,自她身体深处漫延而出。
桃枝映水,月影零乱。无人知晓,那场名为「驱邪」的风暴,已悄然在她贫瘠的心田播下种子,一场无声的春潮,正悄然涨起,淹没岸堤,搅乱了她一池本应澄澈的禅心。
她低头望着水中模糊倒影,泪水悄然坠落,滴入池塘,与破碎的月影与桃枝相融,静静消失。
第0010章 第十章 尼姑庵的风波
藏经阁那夜的潮汐,并未随着谢云深的离去而退散。它化作一股无形的涟漪,在慈航庵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扩散,搅动着人心。这涟漪的中心,是妙音懵懂无知的改变,以及庵中某些人心态的微妙失衡尤其是妙清那被嫉妒与规则撕裂的矛盾内心。
妙音依旧每日洒扫庭除、诵经礼佛,只是那双清澈如溪的眼眸深处,时常会浮现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解读的迷茫。晨光熹微中,竹扫帚拂过沾着露水的青石板,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微凉的湿意,腿心深处便会不期然地窜过一阵细密的麻痒,如同昨夜残留的潮汐,轻轻拍打着她懵懂的岸。
她会无意识地停下动作,指尖悄悄捻紧了僧袍的下襬,彷彿这样便能压下那陌生的悸动。脸颊也会随之染上浅浅的、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绯色。有时,目光会飘向客院的方向,直到被师姐唤回神,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收敛的、柔软的恍惚,像春日枝头沾着晨露、摇摇欲坠的花苞。
这份不自知的异样,纯真中带着初绽的诱惑,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成了刺目的「罪证」。
谣言的种子由妙净播下,却在妙清心中长出了最为扭曲的枝桠。佛堂那夜幽暗角落里撞见的「修行」景象,经由妙净添油加醋的渲染,如同一剂猛烈的毒药,灌入了妙清的耳中。起初是震惊与更深的厌恶对谢云深这等衣冠楚楚却行此龌龊之举的伪君子的鄙夷,以及对妙音不知廉耻、败坏佛门清誉的愤怒。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一种更为隐秘、连她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情绪悄然滋生:强烈的不平与被剥夺感。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懵懂无知的妙音,能得到那样清贵人物的垂青?凭什么那样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密,是发生在一个傻子身上?
谢云深那俊逸的容貌、优雅的谈吐、显而易见的才情,在妙清恪守清规、压抑本性的认知里,本该是与佛门格格不入、需要警惕疏远的存在。她最初的排斥与冷脸,正是源于这种根深蒂固的戒备和对规矩的维护。但当她得知,这个她所警惕、甚至厌恶的“外来者”,竟与她最看不起的妙音有了那样不堪的肌肤之亲时,一种强烈的失衡感攫住了她。
这份“不堪”,在妙净充满恶意和细节的描述中,反而被赋予了一种禁忌的、令人心痒的魔力。它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妙清长久以来用清规戒律包裹的平静心湖。
她开始不自觉地将目光更多地投向客院方向,观察那个男人。看他执扇赏竹的风姿,听他偶尔与庵主交谈时温润如玉的嗓音。越是观察,心中那股被规则压抑的、属于世俗女子的思慕便越是蠢蠢欲动,与她认知的“厌恶”激烈交战。那份厌恶,渐渐不再纯粹是对外男和破戒的排斥,更掺杂了对妙音独占此等“艳遇”的嫉妒,以及一种扭曲的念头:若是那般风姿的人物肯垂青,为何偏偏是那个傻子?为何不能是……更懂得进退、更配得上他的人?
晨课后的经堂,香烛气息混杂着某种紧绷的情绪。妙净刻意落在人群后,攥住妙慧的手腕,低声将那晚的“所见”再次描绘,字字淬毒,末了冷笑道:“……谢施主何等人物?定是被那傻子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去!我们慈航庵的清誉,都要被她败坏殆尽了!”
妙慧听得心惊肉跳,捻着佛珠的手冰冷。她看向不远处低头收拾经卷的妙音,那懵懂的样子此刻在她眼中也带上了说不清的异样。妙清则站在稍远处,听着妙净的话,脸色紧绷,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妙净对妙音的攻击,此刻竟让她心中升起一丝扭曲的快意。
谣言如同春日里无声蔓延的藤蔓,迅速缠绕滋长。不过半日光景,庵中几位年轻些的尼姑,看妙音的眼神已然变了。鄙夷、探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隐秘的艳羡交织。用斋时,妙音惯常坐的位置左右空了出来。她不明所以,捧着粗瓷碗,茫然地看着师姐们刻意避开的目光和压低的窃窃私语:
“……佛门清净地,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难怪总往客院跑,原来是存了勾引的心思……”
“……谢施主那样的人物,怎会……定是她用了什么媚惑手段……”
那些冰冷的字眼像针,刺得妙音无所适从。她默默地低下头,食不知味,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眶发热。腿心深处那熟悉的麻痒感又来了,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孤独。
午后的阳光穿过稀疏的竹影,洒在客院前的小径上。谢云深立于廊下,执扇的手姿态闲适。他敏锐地察觉到庵中的暗涌和投向妙音的异样目光,眸色微沉,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这时,妙清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盏新沏的春茶,款步走近。她今日似乎比平日更在意仪容,僧帽边缘整齐,颈项线条刻意显露了些许。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但那微微加快的脚步和略显紧绷的声线,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谢施主安好。”
谢云深抬眸,目光平静无波。
“小尼见施主独坐,特奉上新采的春茶一盏。”妙清将茶盏递上,指尖在靠近谢云深执扇的手时,有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迟疑与颤动,彷彿想触碰,又被某种力量强行抑制住。她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却仍透着一丝刻意的柔软:“施主可是闷了?庵中景色虽清幽,久了也难免乏味。若施主不弃,小尼倒知后山竹海深处,有几处僻静雅致的去处,清泉石上流,景致极佳……可为施主引路。”她的目光迎上谢云深,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厌恶或戒备,而是混杂着试探、一丝隐秘的渴望,以及孤注一掷的勇气,如同在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谢云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他接过茶盏,指尖稳稳地避开了任何可能的接触。那双深邃的眼眸温润依旧,却像覆了一层薄冰,透着不容狎近的疏离。
“多谢妙清师姊好意。”他的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却带着无形的距离,“谢某喜静,在此处赏赏竹影,听听风声,便觉甚好。师姊费心了。”他浅啜一口茶,目光已转向庭院中摇曳的竹枝,姿态从容,将妙清那点精心营造、试图靠近的旖旎心思,轻描淡写地拂开了。
妙清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那勉强维持的平静碎裂开来,眼底掠过浓浓的不甘、羞恼,以及被看透后的狼狈。她垂下眼帘,低声道:“是小尼唐突了。”随即端着托盘,脚步略显仓促地退下,背影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而在不远处禅房的窗棂后,妙音正无措地绞着僧袍的衣角。方才妙清接近谢云深的那一幕,她无意间瞥见了。心口处,莫名地泛起一阵细密的、陌生的闷痛,像被细小的藤蔓缠绕勒紧,几乎喘不过气。她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比听到那些难听的话语更让她难受,彷彿有什么珍视的东西被人觊觎了。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将滚烫的脸颊埋进膝盖里。腿心深处,那夜被反覆舔舐、探索过的柔嫩之处,彷彿又回忆起那令人颤抖的湿热与悸动,竟隐隐地、不受控地收缩了一下,带起一阵让她羞耻又困惑的空虚麻痒。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悄然渗出,浸润了亵裤底层。她紧紧并拢双腿,僧袍下的身体微微发颤,像一朵在骤然袭来的风暴前瑟缩的花苞,承受着来自外界恶意与体内初初觉醒、却懵懂无知的情潮的双重夹击。
庵中的风波,夹杂着她自己身体深处陌生的潮涌,正悄然将她推向更汹涌、更无法预知的深渊。
第0011章 第十一章 夜雨寄心语,灯下两相依
庵堂的流言蜚语,如同初秋的寒霜,悄无声息地侵染着每一寸空气。妙音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那目光不再是往日的平淡或偶尔的关切,而是夹杂着鄙夷、探究,以及一丝她全然不懂、却令她浑身不自在的异样。用斋时孤零零的位置,擦肩而过时刻意避开的身影,还有那些压得极低、却仍如针尖般钻入耳中的窃窃私语「不知廉耻」、「败坏清誉」、「勾引」……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沉甸甸地砸在她懵懂而柔软的心上。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白日里,她依旧安静地洒扫、诵经,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挥之不去的迷茫与委屈。腿心深处,那夜残留的、被谢云深唤醒的陌生悸动与空虚感,时不时地还会窜起一阵细密的麻痒,与此刻心头的酸楚纠缠在一起,更添烦乱。她试图像从前一样靠近妙净师姐,换来的却是更冰冷的「离我远点」和仓促逃离的背影。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她看不懂,只觉得像被最亲近的人推了一把,跌入更深的孤独。
入夜,天幕沉沉压下,浓重的乌云翻滚着,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雷雨。空气闷热而黏稠,让人喘不过气。庵堂各处的灯火早早熄了,只余下长廊下几盏摇曳的风灯,在愈发急促的风中明灭不定,投下幢幢不安的暗影。
妙音蜷缩在自己简陋的禅房床铺上,薄薄的被子裹紧了身体,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与孤寂。白日里那些冰冷的眼神和低语,反覆在脑海中盘旋,化作无形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勒得她几乎窒息。委屈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畔。她好难过,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天幕,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彷彿就在屋顶炸开!大地似乎都为之震颤。妙音吓得浑身一抖,猛地用被子蒙住了头。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落下来,打在瓦片上、窗棂上、庭院的地面上,发出密集而嘈杂的声响,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将庵堂彻底淹没在喧嚣的雨幕之中。
雷声滚滚,雨势倾盆。恐惧与孤独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妙音的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缩在被子里,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那些流言带来的委屈,被这狂暴的天象无限放大,化作铺天盖地的无助感将她彻底吞没。她需要一点温暖,一点光亮,一点……能让她暂时忘却这冰冷世界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