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覃必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应该要笑的,至少儿子有希望了,老覃家的香火可以传下去了。这样想着,他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站起身,客套地问阿飞,“多谢了老弟,替我也谢谢兰姨,她是多少大寿?我给她送只鸡去。”

“那倒不必了,兰姨那边的习俗过生日不吃鸡,她多大了我也不清楚,看那样子也就是四十吧。”

走之前,阿飞再次拍上覃必胜的肩膀,“恭喜你当新郎啊。”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得管他叫爹,小一轮的臭娘们,得管她叫姨,覃必胜离开游戏厅后气愤地朝着路牙子啐了一口。

五十一岁的老光棍覃必胜终于娶上了媳妇儿。

第一眼见到那个女人时,他简直惊呆了。不聋不哑,五官端正,也没缺胳膊少腿,看见他还笑了一下,甚至屁股都是浑圆的,一看就能生儿子。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他这辈子从没觉得心里那么美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怎么也看不够,仿佛要透过衣服把她身上看个遍。

兰姨真是好人啊。

覃必胜欢天喜地地迎着新娘入洞房,虽然洞房只是他在河边用木板搭的雨棚。不管怎么说,媳妇儿有了,生儿子指日可待,日子就有了盼头。他还特意去镇上的一家厂子里捡了些防水篷布,把“婚房”的屋顶罩起来,缓解雨天的漏水问题。

婚后不出几天,覃必胜发现这个女人不太对劲。譬如,让她做饭,她一点反应都不给,做好了叫她吃,她就笑呵呵地凑上来。再譬如,让她洗衣服,她就在河边踩水玩,衣服都顺着水流飘走了,覃必胜追了好远才找回来。他开始察觉到女人的笑并不是害羞或示好,而是象征着痴傻。

傻就傻吧,傻点还好,不知道逃跑,只要身体没问题,能生孩子就行。

覃必胜很快得偿所愿,过完年开春后女人怀孕了。按说怀孕之后要去告诉阿飞,他们好算准了时间来看看生产的情况,但尝过女人滋味后的覃必胜不想那么快放她走。他瞒了下来。

瞒总是有期限的,在他婚后的十个月,女人怀孕的第三个月,阿飞找上门来,一同上门的还有乡村医生和两个壮汉。在壮汉的威慑下,覃必胜只能眼睁睁看着乡村医生给女人把脉,做身体检查,他敢怒不敢言。

阿飞离开时恶狠狠地告诉他,等快生了就送到镇上来,别在家生,免得伤了身子。末了又想起什么,补充一句,别想着跑,我知道你祖坟在哪。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人的肚子越来越大,覃必胜喜忧参半的心情也被逐渐放大。冬天到了,一场雪后天气异常寒冷,覃必胜把几块长条形的木板拼在一块,做了一扇门,可这个小小的家还是四处漏风,女人的手脚冻得发紫,脸色惨白,成天窝在咯吱作响的木板床上瑟瑟发抖。

深夜,眼看女人被冻得几近晕厥,覃必胜不得已动用了囤着做饭用的木柴,在盆里点着,女人感受到温度的变化,慢吞吞地摸索过来烤火。也许是饥饿引起的乏力,也许是寒冷造成的肢体麻木,也许就是踩到了融化的雪水,女人打了个趔趄,摔在地上,浑圆的屁股所起到的缓冲有限,她的身下登时涌出一片血水,很快浸湿了两条单薄的裤子。

覃必胜吓坏了,立刻把她抱回床上,女人“哎哟哎哟”地叫着,和叫声同样止不住的还有鲜血。他想去叫人,阿飞也好,村里的谁也好,只要能来帮帮他和他的女人。

在出门前的那一刻,覃必胜犹豫了,看着在床上打滚的女人,他定住脚步。如果生下来是个儿子,不就意味着要失去她了吗?他折回床边,儿子固然充满诱惑,但女人的身体同样充满诱惑。

等她挺过去,把孩子生出来,就带着她离开这里。

覃必胜只有这一个想法。至于祖坟被不被撅,他顾不上了,有女人在就有机会生儿子,祖宗会原谅他的。

随着夜越来越深,女人的叫喊也渐渐变得无力,覃必胜心中的憧憬逐渐灰暗,万一她挺不过去呢?万一孩子生不下呢?

那也不能把她还给阿飞和兰姨。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如果真的挺不过去,覃必胜看向土灶旁的菜刀,那就把孩子取出来。

他坐在床前,十指交扣抵住下巴,像一尊悲凉的雕塑。什么时候天亮的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已经不叫了,大张着嘴喘气,再后来,连喘气都变得没有声息。女人的裤子,被称为床单的布,保暖用的干草,都混着血结出了冰碴,覃必胜颤颤巍巍地摸到菜刀。

就在这时,“砰”一声巨响,门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踢开,飞出一米远,伴随着一句“你他娘的王八蛋”,覃必胜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后背上的一脚踹翻在地。

“快救人!”阿飞又喊了一句,然后骑在覃必胜身上左右开弓挥拳。

“不行了,得送医院,要快,晚了就来不及了!”是乡村医生的声音。

“给这老头留一口气就行。”阿飞吩咐同行的壮汉中的两人,然后和剩下一人用门板将女人抬走。

覃必胜在纷乱的拳打脚踢中声嘶力竭地大吼,“你们不能带她走,我花了钱的!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还给我,把我儿子还给我!”

回应他的只有更喧杂的暴力。

阿飞连烟都没心情抽了。要不是半夜村里其他人听见女人的喊叫声跑来镇上告诉他,她就会死在这儿。她死了,他也没法跟兰姨交代。真晦气,早知道不理那老光棍了,钱没分着几个,还差点把人折进去。

覃必胜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从天亮到天黑。火燃尽了,揍他的人走了,老婆孩子没了,他的眼泪汩汩而出,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屈辱。

又过了一夜,天刚擦亮,覃必胜休整结束,强撑起精神,往镇上走去。清晨是最冷的时候,凛冽的风一道道割下,饶是他饱经风霜的老脸也感到无比刺痛。每当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想想独自赴死的老父亲,为了让他将香火延续下去,父亲连入土为安都可以放弃,一个小土堆就是坟,一块木板就算碑。

如果不把儿子找回来,覃必胜怕父亲魂魄不安。他到镇医院打听,前一天生孩子大出血送进医院的只有一个,虽然母子平安,但是女人以后再也生不了了。医生说送她来的人一听以后没法再生直接扭头走了,催促覃必胜去补交医药费,覃必胜陪着不负责任的笑脸,含含糊糊应下。

他的笑也不完全是客套。母子平安,阿飞放人,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喜讯,虽然挨了一顿狠揍,虽然受尽了白眼,虽然活得像只虫豸,但他现在也是有儿子的人了!

又在医院赖了三天,覃必胜趁夜背着女人抱着孩子溜走了。

或许是命不该绝,靠着村里善心妇人的帮助,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虚弱的女人和瘦小的幼子都活了下来。孩子满月时,算命先生给起了个名字,覃蔚宏,蔚,是茂盛生长,宏,是前程远大。

第20章 .

在覃蔚宏出生后的头一年,阿飞还三不五时地带着人来找覃必胜。每当他打牌输了钱,或者追女孩被拒绝,或者干脆就是天气不好心情不好,他就来找覃必胜出气。轻则踹几脚骂一顿吐口痰,重则鼻青脸肿半死不活,覃必胜既无还手之力,又没办法消解阿飞的怒气,只好任由他发泄。但覃必胜的憋屈也需要出口,在又一次被揍到眼冒金星后,他看到女人被吓得排泄在了床上,他的愤怒从胸口向上喷发,一拳打在女人脸上。“跟你说了拉到旁边的桶里,就是不听,就是不听!”“成天就知道吃,知道拉,什么活儿都不干。”“别的男人都有娘们伺候,老子还得伺候你。”“不会下蛋的鸡,要不是老子把你捡回来你都死在外面了!”他一边骂一边打,仿佛他挨过的白眼,受过的侮辱都是因这女人而来,他要通通还回去。女人抱住头呜咽躲闪着缩进角落,不满周岁的覃蔚宏坐在床头懵懂地看着。直到实在没力气了,覃必胜才停手,打完骂完,他还是得收拾床铺,不然晚上就没法睡觉。虽然女人在他家是一只米虫,但毕竟有着女性的身体,他可舍不得赶她走。许多事情尝试过第一次之后,就再也忘不了那种感觉,比如不会被反抗的暴力。覃必胜动手的次数越来越多,即便后来阿飞没再来找过他,他也是稍有不顺意就殴打他的女人。邻居廖得宝是个更老的光棍,每当女人发出痛苦的惨叫时,他总喜欢站在门外看。“必胜,打得好,女人就是要打,打了才能听话,才不敢忤逆。”廖得宝露出暧昧的笑,贪婪的目光流连在女人的脖颈上,手臂上。覃必胜瞧不起廖得宝,他学着阿飞那种轻蔑的眼神,“去去去,你这老光棍,哪来的女人给你打,别在这晦气,滚一边去。”廖得宝毫不在意,照样嬉皮笑脸,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眼睛在女人身上就没移开过,仿佛要用视线代替他粗糙的手掌把她摸个遍。这让覃必胜渐渐产生了别的心思。在覃蔚宏出生之前,覃必胜的生活来源是给别人打零工。他原本在镇上的农产品加工厂里有份工,是老父亲好不容易帮他求来的,但他嫌路远,…

在覃蔚宏出生后的头一年,阿飞还三不五时地带着人来找覃必胜。每当他打牌输了钱,或者追女孩被拒绝,或者干脆就是天气不好心情不好,他就来找覃必胜出气。

轻则踹几脚骂一顿吐口痰,重则鼻青脸肿半死不活,覃必胜既无还手之力,又没办法消解阿飞的怒气,只好任由他发泄。但覃必胜的憋屈也需要出口,在又一次被揍到眼冒金星后,他看到女人被吓得排泄在了床上,他的愤怒从胸口向上喷发,一拳打在女人脸上。

“跟你说了拉到旁边的桶里,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成天就知道吃,知道拉,什么活儿都不干。”

“别的男人都有娘们伺候,老子还得伺候你。”

“不会下蛋的鸡,要不是老子把你捡回来你都死在外面了!”

他一边骂一边打,仿佛他挨过的白眼,受过的侮辱都是因这女人而来,他要通通还回去。女人抱住头呜咽躲闪着缩进角落,不满周岁的覃蔚宏坐在床头懵懂地看着。

直到实在没力气了,覃必胜才停手,打完骂完,他还是得收拾床铺,不然晚上就没法睡觉。虽然女人在他家是一只米虫,但毕竟有着女性的身体,他可舍不得赶她走。

许多事情尝试过第一次之后,就再也忘不了那种感觉,比如不会被反抗的暴力。覃必胜动手的次数越来越多,即便后来阿飞没再来找过他,他也是稍有不顺意就殴打他的女人。

邻居廖得宝是个更老的光棍,每当女人发出痛苦的惨叫时,他总喜欢站在门外看。“必胜,打得好,女人就是要打,打了才能听话,才不敢忤逆。”廖得宝露出暧昧的笑,贪婪的目光流连在女人的脖颈上,手臂上。

覃必胜瞧不起廖得宝,他学着阿飞那种轻蔑的眼神,“去去去,你这老光棍,哪来的女人给你打,别在这晦气,滚一边去。”

廖得宝毫不在意,照样嬉皮笑脸,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眼睛在女人身上就没移开过,仿佛要用视线代替他粗糙的手掌把她摸个遍。这让覃必胜渐渐产生了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