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位死神!”她轻声叫出来,瞪大眼睛。
死神牌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往往象征着死亡、失败、结束,唯一庆幸的是这张牌是逆位,多了一层死后重生的含义,她安慰自己,这是她将要重获新生的征兆。
小区里玩耍的孩童大多已回家休息,三三两两的老妇人摇着蒲扇坐在石椅上闲聊,一旁的石桌上有两个老头隔着楚河汉界厮杀,他们的身后还围了一圈同样的老头。
祝友华偶尔也是这一圈老头中的一员,但他从不出手,只当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旁观者。祝柳从这群老头旁经过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父亲不在里面,当然不在,她被绑架了,父亲怎么可能会在看棋。
便利店老板认识祝柳,这个女孩从小就和父母关系很好,即便到了青春期也是这样,每次来买东西都会和家人一起,店老板有点艳羡,他家里的臭小子自从上了初中之后再也不愿意和他一起出门了,也不知道每天这样起早贪黑究竟是为了什么。
祝柳笑得甜甜的,和店老板打招呼,找他借手机打电话。店老板正在打着哈哈刷短视频,要借手机出去还有点不太情愿。
在祝柳打电话的时候,店老板打量了她一番,他觉得今天这个乖巧的女孩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头发凌乱,浑身满是脏污,就连脸上都有灰尘,刚进店的时候还带着礼貌的微笑,一接过手机就立马换了一副惊恐无助的表情。最奇怪的就是她居然是一个人来的,要知道,这是他二十年的开店生涯中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我爸爸妈妈都没接电话,”几分钟后祝柳将手机还回去,依旧保持那副手足无措的神情,她微微低着头,“我还是回家等他们吧,谢谢叔叔。”
这次祝柳是真的感到手足无措了,爸妈的电话都是通的,但都没人接,他们会去哪儿呢?难道在警察局?祝柳心里一沉,果然报警了吗?她快步向家里走去,如果是警察来调查的话,她的手机很可能会被发现,那她和覃蔚宏的联系也会被轻易挖出来,她得把手机处理掉。
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她平安回来了,警察应该就不会去调查她的房间吧?况且就算一切都暴露,那也没关系啊,她的计划已经完成,后续的事情说破了天不过就是被责骂一顿。
想到这,她的脚步变得悠闲起来,回家后又开始犯困,倒在床上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就连早上起床后发现父母还没回家,她也只是愤愤地认为他们一直在警察局接受调查。她不想让老师或者同学知道自己这两天干了什么大事,于是按时去了学校,她想不到的是,上了一天学后,她等来了父母的死讯。
第13章 .
贺康成无奈地看着屏幕变黑的手机,那上面倒映出他的满面愁容,他已经给邵冬冬打了三个电话,邵冬冬都拒绝了他的请求。这事没可能,你不用再说了。邵冬冬最后这样说。那天见过祝柳后,她的面容就一直在贺康成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象中的她在笑,露出牙齿,眼波流转,可是笑着笑着,那张脸又变成祝文星,两个人的脸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张新的脸,和两人都不太一样。一想到那张和祝文星相似的脸如今孤苦无依,贺康成就觉得心里有钝刀子在一点点切割。失去父母,成为孤儿,无论笑还是哭,无论昂扬向前还是萎靡退缩,都无人分享,他太理解这种感受了。当年他至少还有舅舅,祝柳是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她什么都没有,那她还有他。贺康成决定成为祝柳的后盾,曾经无法为祝文星做到的事,曾经亏欠祝文星的,就暂时先偿还给祝柳吧。只不过他的决定还是一厢情愿,他并没有能和祝柳连上线的方式,梁大宇对此讳莫如深,无论如何也不愿他接触祝柳,他只好转而寻求邵冬冬的帮助,想让邵冬冬出面搭桥,让他能以资助人的身份对祝柳关照一二,没想到邵冬冬和梁大宇的态度如出一辙。不管贺康成怎样解释,他们都没有松口,即便是先问问祝柳的意思都不同意。他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对一个孤女如此执着的确很可疑,他的堂堂正正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没有办法,他只好去警察局前守株待兔,祝友华夫妇的案子还没破,祝柳总还是要来的,他寄希望于和她当面沟通,顺带提醒她注意身边的危险。贺康成始终坚持认为和祝文星关系密切的人会受到伤害,即使祝柳和祝文星从未见过面。梁大宇查到了覃蔚宏工作的地方,是一家位于写字楼园区里的便利店,覃蔚宏是六名店员之一。据店长交代,覃蔚宏已经很多天没出现了,电话也打不通,他最后一次上班是七月二号的白班,从早上九点上到晚上九点,根据当天一起上班的其他店员说法,他在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请了一个小时假,那时候正是园区里各个公司的下班晚高峰,来店里买东西的白领很多,对于他请假…
贺康成无奈地看着屏幕变黑的手机,那上面倒映出他的满面愁容,他已经给邵冬冬打了三个电话,邵冬冬都拒绝了他的请求。
这事没可能,你不用再说了。邵冬冬最后这样说。
那天见过祝柳后,她的面容就一直在贺康成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象中的她在笑,露出牙齿,眼波流转,可是笑着笑着,那张脸又变成祝文星,两个人的脸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张新的脸,和两人都不太一样。
一想到那张和祝文星相似的脸如今孤苦无依,贺康成就觉得心里有钝刀子在一点点切割。失去父母,成为孤儿,无论笑还是哭,无论昂扬向前还是萎靡退缩,都无人分享,他太理解这种感受了。当年他至少还有舅舅,祝柳是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她什么都没有,那她还有他。
贺康成决定成为祝柳的后盾,曾经无法为祝文星做到的事,曾经亏欠祝文星的,就暂时先偿还给祝柳吧。只不过他的决定还是一厢情愿,他并没有能和祝柳连上线的方式,梁大宇对此讳莫如深,无论如何也不愿他接触祝柳,他只好转而寻求邵冬冬的帮助,想让邵冬冬出面搭桥,让他能以资助人的身份对祝柳关照一二,没想到邵冬冬和梁大宇的态度如出一辙。
不管贺康成怎样解释,他们都没有松口,即便是先问问祝柳的意思都不同意。他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对一个孤女如此执着的确很可疑,他的堂堂正正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没有办法,他只好去警察局前守株待兔,祝友华夫妇的案子还没破,祝柳总还是要来的,他寄希望于和她当面沟通,顺带提醒她注意身边的危险。贺康成始终坚持认为和祝文星关系密切的人会受到伤害,即使祝柳和祝文星从未见过面。
梁大宇查到了覃蔚宏工作的地方,是一家位于写字楼园区里的便利店,覃蔚宏是六名店员之一。据店长交代,覃蔚宏已经很多天没出现了,电话也打不通,他最后一次上班是七月二号的白班,从早上九点上到晚上九点,根据当天一起上班的其他店员说法,他在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请了一个小时假,那时候正是园区里各个公司的下班晚高峰,来店里买东西的白领很多,对于他请假其他店员还颇有微词。
那晚他上到九点钟正常下班,第二天原本也是白班,但到上午八点多时他突然打给店长说要请一天假,问原因他又不说,店长没有时间继续追究,着急忙慌地叫了人来换班。平时覃蔚宏工作勤勤恳恳,从不主动请假,别人要和他换班他也毫无怨言,仿佛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每天除了工作没有别的事可做,所以他连着两天都要请假让店长觉得他是不想在这干了。没想到那天之后覃蔚宏果真再没来过,也联系不上人。
加之好几个店员反映,覃蔚宏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总有心事,经常发呆,有时顾客站在收银台前叫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他还说过觉得很累,身体不太舒服,好想回家之类的话。因为这些话,店长对他的不辞而别没有放在心上。
和覃蔚宏排班完全相同的搭档名叫阿纯,是一个留着短发很干练的女孩子,她来店里两年了,比覃蔚宏晚一个月,是店里最熟悉他的人。在阿纯眼里,覃蔚宏是一个很单纯安静的男生,他比阿纯大一岁,但因为长相稚嫩,看上去像个只有十几岁的中学生。
覃蔚宏总喜欢戴着黑色口罩,就连眼睛都用头发遮住了大半,这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全貌。阿纯不是多事的人,没有详细问过覃蔚宏为什么喜欢这副打扮,但她暗暗猜测,这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阿纯上学时就见过有男同学因为身材瘦弱或样貌清秀而遭遇校园霸凌,甚至还被有特殊癖好的油腻中年男人骚扰过。
梁大宇着重问了覃蔚宏的体格,不止阿纯一个,所有店员都表示他是文弱型的。店里来了货物时,默认是女生清点,男生搬货,其余男生都可以独自将商品一件件搬进来,覃蔚宏不行,他搬到一半就累得手脚发软,剩下的只能叫阿纯一起搬。
对于覃蔚宏的私人生活,就连阿纯都不太清楚,他不太提起下班以后会去做什么,只在只言片语中透露过他和母亲一起同住,至于兴趣爱好或是朋友什么的,就更没人知道了。他只是每天按部就班地来店里上班,吃一份不咸不淡的快餐当午饭,忙里偷闲的时候玩玩手机,有顾客来了就麻木地扫码收钱,没人的时候就理货、搞卫生,再按部就班地下班,仿佛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好恶,程序早已设定好的机器人。在他身上,人们无从得知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如果说有什么是能体现他作为人的特点,那大概就是偶尔下班后他会去前面的肯德基买一份薯条带回去吃,这是阿纯所知道的他唯一的喜好。
直到警察找上门来,店里的所有人才意识到,他们对覃蔚宏这个人根本不了解。提起他时,只能说出“哦,确实有一个这样的人在店里上班”,但要谈论起他的具体特征,就得思索半天才能勉强想起来。他就像沙滩上的一粒沙,和其他亿万粒沙都没有区别。无人在意他的到来,亦无人在意他的离去。
店长还保留着覃蔚宏的履历,因为这家便利店是连锁模式,店员上岗需通过正式的面试和培训流程,不像私人小店那样随意。
白底一寸照片上的覃蔚宏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他的五官确实秀气,脸白白净净,嘴角有一颗小痣。这张照片是两年前拍摄的,那时候他二十二岁,看起来却像个初中刚毕业的大小孩。单看长相,梁大宇没法把他和残忍的凶犯联系在一起。郭小霞身上每一处刀伤都是以极快的速度插入,又以极快的速度拔出。通常情况下要追求速度就会牺牲力量,伤口不会很深,而郭小霞的伤口恰恰相反,法医鉴定结果为几乎整个刀刃都没入身体,说明凶手当时处于非常亢奋癫狂的状态。
简历上没有详细的教育经历,只写了个高中学历,因为没学过专业技能,所以他的工作经历都是一些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岗位。他从十八岁开始打工,曾做过仓库管理员和餐厅服务员,辗转于多家快递公司和饭馆,大多都干不长久,上一份工作是一家大型连锁快餐店的店员,在那里他待了三年,离职原因是空降的店长看他不顺眼。
梁大宇感到不解的是,覃蔚宏是怎样和祝柳产生联系的,这里离致远高中或祝家都有一段距离,不在祝柳的活动范围内。而且所有店员都表示没怎么见过覃蔚宏用手机聊天,他拿着手机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短视频或者小说,这样看他们也不像是网友。
他的老家在寿云市下辖的一个叫泰河村的地方,距离锦昌市将近一千公里,离祝柳的老家靖川市也有两百多公里。祝友华夫妇离开靖川市的时候,覃蔚宏才四五岁,他们不可能那时候就有什么纠葛。
记下覃蔚宏的户籍地址和现居地址后,梁大宇离开了便利店。
祝柳第四次离开警察局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可以不要跟着我了吗?真的很烦。”她没好气地对身后的张警官说。
几天相处下来,小张也拿眼前这个乖戾任性的少女很无奈,一方面觉得她失去亲人很可怜,另一方面又为她的喜怒无常感到头疼,常常是上一秒还在正常交谈,下一秒立马拉下脸甩出一句不客气的话。
“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小张耐着性子,“希望你能体谅。”
“我有什么不安全的!你这么闲为什么不去抓杀人犯啊?你们不是觉得我朋友是杀人犯吗?去抓他啊!成天跟着我有什么用啊!嘴上说得那么好听,你们能做到什么?”祝柳在大厅里大声喊,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小张脸上挂不住,厉声说道,“你是本案重要证人,我有责任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祝柳完全不在乎她说了什么,扭头就跑。小张保持着和她五六米的距离,一路跟着她走出大门。刚踏上马路,祝柳就被一个高瘦的身影挡住去路,她抬头一看,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她一向来不喜欢这种眼镜,老土,呆板,她没在意,往旁边移了一步,准备绕开这个土包子。
没想到土包子居然抬起手臂拦住她,还和她说话,“祝柳,你等一下。”
祝柳又看了几眼这个可疑的男人,似乎有点眼熟,她想起来了,她见过这个男人和梁大宇说话,于是问道,“你谁啊?”
贺康成一下语塞,原本他想到的自我介绍是“你姐姐以前的同学”,但真正和祝柳面对面时,他突然说不出口“你姐姐”这三个字,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二十年前的祝文星。
祝柳小声说了句,神经,从贺康成身体的另一侧绕过去。
贺康成来不及多想,错过这次他可能很难再有和祝柳单独交谈的机会,他赶紧开口,“你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那是我...的校友。”
祝柳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贺康成,眼神复杂,像有许多要问要说的话,可她只是回了句,“我知道。”
贺康成看到小张往这边过来,不知道梁大宇是不是也在后面,他迅速塞给祝柳一张名片,“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打给我,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的,还有,你最近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最后他补充一句,“我在调查祝文星失踪的事情。”
祝柳瞥了一眼走上前来的张警官,没有和贺康成再说一个字,往回家的方向走去,那张写有贺康成手机号码的名片,她紧紧攥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