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砚蹲下身子放下她挽起的裤脚。坐姿的关系,她的小腿露出了一小节。捋平裤腿又拉高她的袜子,确认没有皮肤在露出来后他才收回手。
做完这一切,他迟迟没有起身。
徐桐正想问他怎么还蹲着,裤腿就被他掀开。
他就这样圈住她的腿。
“不等了,我们今晚就住这里。”
徐桐就这样和江明砚坐车离开机场,临走前还被机场的工作人员拦下说航司已经安排好了酒店,会为这次的延误做补偿。江明砚笑着说不用,招手让司机抬起行李就走。
徐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叫的司机,更不知道他们即将要去哪里。
一路上,陌生的街景都让她感到不安。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住航司安排的酒店?你要是不习惯可以直接去升套房……”
“你在害怕?”
江明砚升起挡板。
徐桐真的有点怕了。
“你对我一直都很好,别忘了这一点……”她试图再用那套去哄他。
江明砚笑了,“是啊,我对你一直都很好。这么多年,所有的好脾气都留给你,因为你的性格,你的家境情况,什么都要考虑,你呢?除了就会跟我犟之外,意志也不坚定,一点小诱惑就把你勾走了,还问我为什么总是吊着你?不这样做你会一直看着我吗?”
徐桐张了张嘴,颤抖着问他为什么不相信她。
“我也很想相信你,但是很可惜,你的所作所为没办法让我相信。”江明砚往她的方向靠近,“今天要先让你失望了,这次必须照我想的来。”
车子停在一座别墅前。
“不过,我觉得你会喜欢。”
进屋锁上门,江明砚脱下外套查看起这间小别墅。是他名下的房产之一,不过他本人从没来过。 徐桐换好鞋也跟着走进四处看了看,桌上的香薰是才拆封的,能看出才让人收拾过的痕迹。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她知道今天是彻底回不去了。
离别曲(6)
阴沉的雨天,陌生的小城市,锁上门的别墅……这些场景组合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想到一些经典的悬疑剧情。 孤岛的雨天可太适合作案了。 徐桐咽了咽口水,率先上楼选房间。她连房间都没细看,拉开门就进去,不忘冲楼下喊道:“我有点累,先洗洗睡了。” 也不知道江明砚听到没有,徐桐锁上门在床上坐了会儿,又缓缓起身拉上窗帘,从背包里拿出换洗的衣物。昨晚本就没睡好又遇上气流颠簸,她的确有些累了。 徐桐简单冲了个热水澡,正打算吹头发就听到门被敲响。 江明砚叫她下楼吃饭。 徐桐看了眼手机,早过了饭点。飞机上只吃了点面包,一路舟车劳顿还真饿了。 她放下吹风机应了声,想了想还是把湿漉漉的头发裹上才下楼。 见她露在浴帽外的发丝还滴着水,江明砚皱眉问道:“头发怎么没吹干?” 徐桐不在意地抹开滑进领口的水,“饿了,吃饱了再说。” 江明砚没再说什么,把餐盒里的菜一一拿出来摆好,等她坐下后才把餐具递给她,“下雨天送得慢,趁热吃吧。” 餐桌就在窗边,两人沉默地吃完桌上的菜,看着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倾盆的架势,雨滴就跟加了重力加速度一样不要命地砸进地里。 “你该不会为了困住我下了这场雨吧?”徐桐半开玩笑道。 江明砚也将视线投向窗外,“你不是挺喜欢雨天的么?” “嗯,雨天的气味很好闻……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停。”徐桐喃喃道。 高中时,比起粉红色的晚霞,更让她喜欢的是雨天。尤其是下得猛烈的大雨,如果她碰巧坐在窗边,会悄悄打开那么点窗,让雨中的水汽飘进来些。 现在,雨大得像是要吞没这里,她还是起身开了条缝。 “你说,我们会困在这里吗?”困在这里就没办法举行婚礼,一切计划都会中止。 当然不会。 江明砚牵起她的手无声地回答。 “好了,快去把头发吹干,头发湿着会着凉。” 徐桐慢步回到房间,江明砚跟在她身后。 “我晚上就睡这间哦。”她宣告主权。 江明砚无视她的话走进她预订好的房间,“我也睡这里。” 徐桐:“?” 徐桐:“那么大的别墅你还要跟我抢一张床吗?” 江明砚:“时间太赶,只收拾了这一间房。不信你可以去看,其他房间都锁上了。” 徐桐:“……” 她极其不自在地回到浴室吹头发。 门没关,徐桐心里乱糟糟的,完全没注意到江明砚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正要开口赶他出去,他已经从她手里拿过吹风替她吹起来。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镜子里撞上。 徐桐一直都没对任何人说过,江明砚最先吸引她的是味道,后来她却更爱他的眼睛。 弯起来像月牙,不笑都像是在笑的眼睛。 哪怕是现在,他身上依旧有很多让她深深迷恋的地方。徐桐暗骂自己没出息,却又禁不住地看着他镜中的脸。 这个人,无论如何也是她得不到的。 江明砚给她吹头发时还算老实,除了刚开始没掌握好力道扯到了她头发,但他学习能力强也很会观察她的反应,边吹着还时不时给她按摩几下,徐桐舒服地眯起眼。 高中有个学期徐桐曾坐在他前桌,有时候上课走神,江明砚会从后面扯一扯她的马尾,她故意不理他,他就会抬起身子向她靠拢,拿她的发尖去挠她后颈。 现在他故技重施,关掉吹风机,拿起她的长发在她脸上挠了挠。 徐桐下意识闭上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蒙上双眼。 “江明砚?”她伸手去找他,摸到他有力的手臂,这里已经完全不同于高中时期的青涩,西服下坚硬的肌肉彰显出他的力量。 徐桐只碰了一下就缩回手,她抬手想解开蒙住她眼睛的东西。 “先别动,待会儿我会帮你解开。” 江明砚牵着她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徐桐听到电影开始播放的声音。一段幽暗的女声哼唱,有些熟悉的法语独白。她不会法语,听不出是什么。 看出她的困惑,江明砚好心地在她耳边充当翻译 “有一天,o 的情人带她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蒙梭公园或是蒙特梭利公园之类的。他们漫步在明亮的小径上,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夕阳西下,秋意逐渐笼罩。 上车后,勒内叫她脱掉内衣。不知道目的地,她不敢发问……” 《o 的故事》。江明砚一开口她就想起来,是那部她没和陆炀一同看完的虐恋电影。 徐桐看不见画面,却能凭借声音判断出剧情。男主角开口了,没记错的话,他说的是 “把内裤也脱掉。” 江明砚的声音附在她耳畔。 她感受到他蹲下身握住她的腿,沿着她的睡裙往上。 “江明砚!”她大声叫他的名字试图制止他的行为。 江明砚果然停了动作,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牵她到沙发坐下。 电影还在继续,阴暗的背景乐让徐桐缩起身子。江明砚坐在她旁边,却没再继续触摸她的身体。 “你自己脱掉。”他说。
徐桐的青春期有过许多性幻想。 在那些从图书馆偷来的绝版旧书里,有一本让她反复翻看。不是什么用词裸露大胆的情色小说,是一本社科,出版于上个世纪末的《虐恋亚文化》。 徐桐是在社科分类的书架角落里找到它的。和很多旧书一样,这本书里也夹着年代久远的借书卡。没有电影里由借书卡引发的一系列浪漫爱情故事,这张小卡片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是空白的。 书泛黄的封皮和微卷的书页都说明它曾被拿起翻阅过不止一次,借书卡却是空白的。 那时徐桐还不明白何谓【虐恋】,纯粹是对这个矛盾的发现感到好奇才偷走这本书。 她不明白书中的很多词汇,却深深迷恋着那些虐恋者的描述。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等待着她的王子的睡美人,但这位王子不是光彩照人的白马王子,而是一个黑暗王子…………我不知他会不会打我,会不会把我捆起来,抛弃我,或嘲笑我,强迫我做这做那,把我浸在疼痛、羞耻和欲望之中。” 书上说,有受虐倾向的人都非常以自我为中心,因为在她的幻想里,每件事都与她有关。 徐桐看过不少满页污言秽语的情色小说,能真正打动她的很少。读到这本才头一次感受到由心底升起的情欲是可以支配整具身体的。仅仅是短短几行字,她完全可以代入自己的想象,想象她的黑暗王子冷漠地将她绑起,说要惩罚她。 那是她第一次切实尝到情欲的味道。海水一般潮湿咸热的味道。这个味道她只在江明砚身上闻到过。他来自海边的城市,她曾困惑这唯一她分辨不出的气味是否就是大海的味道。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她看到江明砚的那刻起,从心底升起蔓延至全身的,情欲的味道。 …… 徐桐听到锁链触碰的地面的声音。投影画面里,o 已经全身赤裸地被绑起。 江明砚静静等待她的动作。 久违的兴奋让徐桐指尖发颤。 她不知道江明砚究竟看穿了自己多少,她只知道,单纯的做爱和游离在两个男人之间近似于偷欢的行为并不能给她长久的满足。身体的欢愉和道德的刺激都是短暂易逝的,只有从她心底生出的渴望满足时,她才会真正有窒息过后大口呼吸的快感。 她往前爬了两步,摸到江明砚的衣角。 “你自己脱,我不会帮你。”他道。 徐桐拽住他的衣角缓缓坐上他的左腿。 江明砚挑了挑眉,依旧不去碰她,“想用我?” 徐桐抿起唇,双手支在他肩膀上坐直了身子。双眼在发烫的情欲里打湿,他的领带晕开淡淡的深色痕迹。 她不想承认自己很喜欢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你不可以毫无缘由地这样对我,我没有做错事,不应该受惩罚。”她试图用话语分散专注在他身体上的注意力。 江明砚终于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滚烫让徐桐禁不住扭了下。 他只停了一瞬就松开,“没做错事?宝贝,知道她为什么会被勒内送给他哥哥吗?” 他指的是电影里正在遭受酷刑折磨的 o。 “因为她很爱他,也很听话。”江明砚的气息似有若无的落在耳畔,“而你,很爱我,但是不听话。” 徐桐一下屏住了呼吸。 “所以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你只能属于我。” 徐桐记不起来究竟是他还是自己替她脱掉的衣服。她记不清事情的细节,只记得他将她按在膝盖上那灭顶又绝望的快感。 徐桐伏在他肩头哭了很久。他的领带彻底湿透,他才终于肯替她松开。 “江明砚,你真的很卑鄙。”她哑着嗓子说。 他正在拿纸巾替她清理糟糕的下身,闻言,抬眸轻轻扫了她一眼,“游戏也该玩够了。和他断了,别让我说第三次。” “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听你的话,难道不会变成她那样吗?” 电影来到尾声,o 最终带着烙印被这对兄弟抛弃。 “不会。”江明砚扔开纸巾,终究没忍住将她抱紧,“你知道我对你的要求不止电影里那样。什么所有物,虽然觉得那样还不错,但是” 他点点自己的脑袋,“你拥有掌控我这里的权利。” 徐桐垂下眼默默穿好衣服。身上的痕迹提醒她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有多疯狂。可她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却在说“他就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看穿了你的全部还愿意接纳,而恰巧他还是你最喜欢的人,这还不够吗?” 不够。 徐桐想起那年心理医生对她说过的话。 “你需要的不是追逐也不是逃避,是适当的保持距离。如果和他的关系让你失去了掌控边界的力量,我建议立刻暂停。” 几年来她尝试过各种方法保持距离,都在江明砚若有若无的控制下把握着似是而非的友达关系。最后她还是只能选择最极端的做法。 “徐小姐,请相信你有选择权。为了建立起健康的情感模式,你必须严格限制自己与他的接触,打破长久以来你所相信的服从与支配。” …… 这一夜,她没赶江明砚走。 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无名指上相配的一对戒指随他们紧握的手紧靠一起,在月色下闪着细碎的光。 徐桐取下戒指,给陆炀发了条消息。
雨还是停了。
他们搭乘最早的航班回到海城。徐桐人还没完全清醒就坐在了酒店的化妆室。她从没想过自己能一个月穿两回婚纱。
不知是不是江明砚在为上次的繁琐婚纱做补偿,这次她穿上身的是一套短裙,适合逃婚的那种。
或许是因为自己前一夜的温驯让江明砚放松了警惕,事情进展得比预想中顺利。确定徐桐在化妆间准备好后,江明砚和她说了两句话就被江家的人叫走。
倒也不怪他太轻易就让她溜走。
江明砚娶她是他一个人的事,而娶苏夏是整个江家的事。他只有他自己一个,而她的身后是整个江家。
担心江明砚随时会折返,来不及换衣服,徐桐换上运动鞋抬脚就跑。短款的婚纱省了不少事,耳畔略过的风里,她终于找到逃婚游戏的快乐。
短短几天江明砚就圆了她少女时代的两大幻想,她真该好好感谢他。
不过,他最好还是别知道她在哪儿。
徐桐利落地撤掉过长的后摆,确定不会有安全隐患后才抱稳陆炀的腰。
“出发!”她欢快地叫道。
江明砚还在酒店大堂等待婚宴开场,她已经坐上情人的机车向机场出发。
“遵命。”
感受到她的好心情,陆炀转动车把手加速驶离那个江明砚想圈住她的晦气地方。
徐桐呼吸轻快,连阳光都变得没那么刺眼。她举起戴头盔时取下的头纱,任它在风中摇曳,朦胧的光落在她眼里。
她在陆炀停车后扔掉了它。
离开这片海的最后,徐桐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马路尽头的酒店,在她眼里已经变成一个小圆点。
江明砚,我们就此别过。
【品名:离别曲
前调:杜松子,绿意
中调:紫罗兰,岩茶
尾调:琥珀,雪松
制香灵感来源:
李银河在《虐恋亚文化》里写过一个个案,我至今仍然印象深刻。
个案这样写道:
在她学生时代,总是随身携带一条领带,希望男朋友能将她绑起来。可惜他并不懂她的用意。多年后,他突然打来一通电话,说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的这类特殊爱好,而他从没告诉她他也喜欢。他们就这样重逢,真实远超过了想象。
简直是比小说还美好的现实。
我也曾向喜欢的人遮掩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也曾将我看破。我们在最混乱的时刻才开始学会坦诚,然后在这短暂的坦诚里短暂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