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老男人挤掉眼角泪花,全然变了脸,面露不屑:“如今的花楼早已是各方势力交换情报的重要场所,她镇北王也用得到,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男儿坏了大局,不必多虑。”

“爹爹,那您这是……”

“我只是来试探试探。”爹爹悠然地整理衣袖,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两人穿着蓬莱高天的弟子制服,定是修习法术的修士,我要看看,她们来我花楼是不是只为救人。”

“那您看出什么了?”

“她们如此年轻,又心高气傲,不过是外出历练修习的小修士罢了,都散了吧。”

……

三人出了花楼大门,已是半夜时分,街上空无一人。唯明月高悬,使得四下不至于一片黑暗。

楚括实在忍受不了,轻轻拍了拍顾悬环的手臂。

“楚公子,有事?”顾悬环呆呆地问。

“我……”楚括只觉得自己一开口就要反出胃酸,只得把话音吞了回去,难受地咬着牙摇了摇头。

“可是想叫我走快些?”顾悬环还当楚括是想家了,作势就要加快步伐,却忽觉肩上一轻。

楚括眨眼的功夫,天旋地转,兰草香气扑面而来,抬眼便是白烟尘近在咫尺的脸。他竟落入白烟尘的怀中,被一个女孩轻松地横抱起来。鹤羽大氅盖在身上,流光的羽袖垂落,连同楚括的发丝在夜风里微荡,他定定地看着少女黑曜石一般的眼,英气的眉,以及那张略薄的嘴唇。

白烟尘看着楚括泛红的眼睛,轻笑:“想吐是不是?这样会舒服些?”

不知为何,明明是寒风习习的夜晚,楚括却好似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耳朵都红了。这女孩怎么回事,刚刚还跟自己针尖对麦芒的,现下又忽然这么体贴,就是……总感觉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熟悉。

楚括没有吭声,白烟尘也不在意,只道:“小时候你总说要我别把你当男孩子对待,我还当你真不需要呵护呢,是我的疏忽,忘了表哥现在也是亭亭君子了。”

对了,楚括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出就像是自己从前对一些楚楚可怜的女孩子下意识展露的关t心和优待,原来他被当作需要照顾的人了。

白烟尘看着身后的花楼,神色复杂:“这次真是万分凶险,你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方?”

楚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醒来就在卖身,自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顾悬环开口:“师姐,刚刚在花楼里你与我传音入密,叫我快些离开,是什么意思?”

“俗世不比岛上,我就是怕你毫无察觉地不设防、着了道,所以才叫你快走。”

“着什么道?难道这花楼有什么古怪?”

“你一点都没感觉吗?”白烟尘看向眼前有些一根筋的师妹,无奈叹气,“那老头故意试探我,就是怕我察觉他们的异样。”

“这花楼有妖气,而且,还是个与你同源、擅使蛊术的大妖。”

“什么?”顾悬环这下真是有些吃惊了,云姹国四境由四大家族镇守,其中西境顾氏一族擅使巫蛊之术,而妖类一般都只是飞禽走兽幻化而成,是一些低智的种族,但有一种不同,那就是人类堕落成妖,会巫蛊之术的大妖,莫非就是这一种极其罕见的堕妖?

白烟尘道:“我之所以如此急着寻找楚括,是因为姨父说近来镇中频发少男失踪案,一些男儿消失数日后,被人发现尸体青紫,周身裹满蛛网形状的印痕,怀疑是妖物所为。”

“你的意思是,这妖物就在花楼之中?”

“没错。”白烟尘点头,“我们先别打草惊蛇,免得他们有了防备。”

妖怪……楚括迷迷糊糊地听着,只觉自己未来堪忧,这世界不仅有法术,还有妖怪,这是人待的地方吗?

欲将心事付瑶琴

楚括被全须全尾的带了回来,本应是一件喜事,然而主君谢辞出门迎接,见到自己儿子竟是衣冠不整地被人抱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姨父,表哥受了惊吓,无甚大碍,让他先去休息吧。”白烟尘心知楚括即将遭遇的是什么,不无同情道。

面前的男人虽上了年纪,却文雅端庄不减当年,只是此番情景令他脸色寒若冰霜,几番隐忍终是忍耐不住,严厉道:“楚括,你给我把手松开。”

“咳。”白烟尘轻咳一声,撇过头去,楚括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害怕掉下来,一直把手挂在别人脖子上。

这,这纯属误会。他心想着,连忙从白烟尘身上跳下来。折腾了一晚,他现在疲累不堪,别管什么穿越重生,就算世界爆炸,他也只想睡觉。

“那个……爹?”楚括别扭地叫了一声,他现在精神电量不足,脑子也不够转,只道:“那我先去睡……”

“你今晚别睡了。”谢辞眼中满是失望谴责,“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那就去祠堂反省。”

“不是,我……”

谢辞不理会楚括,只吩咐侍从带尘儿和小师妹去偏殿客室歇息,转头扯过楚括的手,将人拉进祠堂。

“给我跪下!”

“我不跪。”

面对着列祖列宗,楚括当面顶撞了这位便宜爹。他在花楼里本就受够了气,带着一身伤回来,却还要受什么礼教男戒的规训。换成谁都难免会有脾气。然而楚括忘了,在这个时代,男子最不该有脾气。

“你这逆子……”谢辞按了按心口,像是被气得不轻,他转身从案上掏出一根戒尺,不由分说打在楚括身上,登时苍白的皮肤便浮起一道深红的凸痕。

这一下实在叫人始料不及,被打的地方如同灼烫又如电击,别说楚括现在招架不住,就是从前的体质也难顶。

“你一个男儿家,尚未婚配就被卖入花楼,传出去怎么得了?让你娘镇北王的脸面又要往哪搁?”

鞭挞皮肉的声音不断传来,谢辞似是痛心疾首:

“这一下,是打你不听告诫擅自出府!”

“这一下,是打你不惜体肤、不懂自爱!”

“这一下,是打你出言不逊,顶撞长辈……”

他也是气急了,戒尺一下又一下打在楚括身后,这下别说跪,楚括痛得腿软,每挨一下就抖得不行,不过三下便整个人倒伏在蒲团上面,冷汗浸湿了披在身上的藏蓝大氅,微凉细滑的布料随着他隐忍支撑的肩胛骨而簌簌起伏,纷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他咬紧衣袖,沉默地不肯吭声。

全身的皮肉都仿佛被烙铁烫过,几乎痛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楚括在冰冷的地面攥紧拳头,昏昏沉沉的脑海中却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