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欲沉沦 完颜异呼寒矢 2438 字 1个月前

从来行事稳重的人,眼下倒像是哪里不舒服,浑身透着一股不对劲。

“人还在营门口?”

北鹤略微松了口气,点头,“正在营外候着。”

两人一路到了营口,远远的便瞧见几个身影,的确如北鹤所言,正在营门口候着等他来见。

沈烈简单看过去。

视线落在站于最前的一个身影上,他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

青年的步伐只停顿了短短一瞬,又归回照常。

他神色无波,只是回眸,搁在北鹤身上一眼。

北鹤低头,不动声色避开了他递来的眼神。

两人走到守卫跟前,沈烈眼神落在来人身影上,淡淡问了句,“什么人?”

清闲等着他的少年身板有些瘦弱,穿着一身浅绿长衫,虽说样貌平凡,倒自有一身清雅的气度。

这人原是摇着一把扇子,跟一本正经守在一旁的侍卫厚着脸皮攀闲,见他来了,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合起,朝他拱手作了个揖,文绉绉道:“初次相见,少主果然气度不凡。”

一旁的守卫见沈烈当真过来,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银枪,额上隐约爬上一层汗。

原本他们看这突来求见的人不大靠谱,想着要赶紧打发走了事,不想这人是个死皮赖脸的,说了几句也不听,只一个劲儿地说要见沈烈。

他们少主平日里事务繁忙,行军处事又素来严苛,宫里来了人等上一阵子也是有的。眼下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自请来见,又是无令无申,自然是绝对不能叨扰少主的。

两人不胜其烦,索性撸起袖子,想着上些刀棍教这人个乖,不想正要动手时,恰好撞上了少主身旁的亲信。

这人从来行迹匆忙,不见与旁人来往,也不怎么管营里的事,今日却不知是怎么回事,直接上前来将他们二人拦了下来,说要他们在这候着,自己去叫少主过来定夺。

原还在纳闷这人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故意借此拿他们二人取乐。

不想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少主竟真的从公务中抽身来了。

眼下少主面色虽瞧不出什么端倪,但若当真因此人耽误了什么正事,他们这两个守卫想来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沈烈不语,静静站在原地,瞧眼前莫名其妙来求见的人。

这头两人面色已有些难堪,那赖着不走的少年却半点不察,仍是躬着身子,自顾自说道:“在下不才,前些日子掐指一算,发觉近来天下乱局隐现,南线似有战事欲发,几日间必有动向。素来听闻少主求贤爱才,所以特来,自请做阁下一位军师,还望成全。”

周边几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不说这人胆大包天贸然求见,就是他口中的话,也并非是什么能拿来玩笑的事。

素来他们这南防是最清闲的地界,从来不必担心戍守防卫之事,只需好好练兵,若有需要再调往前线。眼下这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战事在即,少不了要叫人摸不着头脑。

旁的还暂且不论,只单是扰乱军心这一条拎出来,便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少年一番话毕,直起身子,弯唇一笑,颇有意气。

气氛安静一瞬,众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聚集到了沈烈身上。

沈烈略一垂眸,目光在他身上定下。

出乎意料,他只不冷不热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少年闻言,笑意延展,折扇又顺势而开,在脸侧轻轻一翻,带起鬓边几缕碎发。

他的笑很温和,说是人畜无害也不为过,只是眼睛莫名的极亮,在日头下幽幽一闪,给这张平凡的面目平白添了几分让人挪不开眼的风华。

“在下姓吴,单名,一个安字。”

067“吴小军师。”

这头正是说着话,那边练武场的几个校尉方才便瞧着北鹤的神情不大寻常,几人凑到一块一个合计,刚巧到了用膳的时候,便也散了众部,跟着过来了。

原是想着要瞧两眼凑个热闹,只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来出众,加之这少年说话声亦是朗朗,隔着十几步远便隐约听出了他话中不对劲之处,便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几步到了人前。

还没等刚来的几人说话,沈烈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收了回来,随口先道,“进营。”

校尉听他此言,刚要说些什么,便被青年淡淡一瞧,堵了回去。

几人只好耐下性子,先按下不表,一边悄悄观察着模样颇为悠闲的少年,一边兀自思量其中深浅,一路跟在后头,也挤进了议事房。

几人关上门,还不等坐下身来,一彪形大汉便冷不丁对吴安递过一记眼刀,粗声道:“青天白日的,这混小子不知哪跑出来的,毛还没长齐,说话口气倒是大得很。这样胡言乱语,少主又何须听他信口胡诌,要我说,合该吊在营前,扒了皮示于人前,才好叫人知道咱们军家威严,不可轻谑。”

他这话说得狠辣,一双鹰似的眼睛也死死瞪着吴安,颇有几分当下便要料理了他的气势。

沈烈在主位上坐下,青年身形似松,坐得不算端正,但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质。

他闻言,没什么反应,只是不动声色瞧了吴安一眼,瞧不出半点要帮腔的意思。

照理说这少年身板这样瘦弱,是在人手下过一招就能断气的模样。听了壮汉这样半是威胁的一句话,他却仍是一副风流松散,吊儿郎当的样子,闻言不紧不慢地扇着扇子,低低一笑,“呼寒校尉自平津山一战察敌不详,接连中伏,不光赔了半数精兵进去,连将军的头衔也被人撸了下来,眼下还是一副莽撞的模样,还真是不改初心。”

“不过,”他的目光落定在呼寒矢一旁的另一位校尉身上,斟酌着一点头,像是轻飘飘给下了个肯定一般,“眼下与林校尉待的久了,也算是磨了磨性子,未再做出一个不顺心便将人吊起来抽的蠢事了。拿我们汉话来说,可谓孺子可教也。”

呼寒矢气息骤沉,瞪圆了眼珠子,“你!!”

这军营里谁人不知,呼寒矢本是平民出身,一路摸爬滚打到了将军之职,偏偏就是因为一身鲁莽的性子耐不住,才在五年前惨败一场,不说保住官职,连命都差点丢在刑场,还是被沈烈顺手保了下来,从那之后才算是肯略微受驯。

众人心里虽都清楚这些事,但从来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及。

眼下这人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尚不清楚,却的确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直白地在他面前戳人痛处。也就是呼寒矢这些年来性子被磨平了许多,不然不待他这一句话说完,脑袋该早被呼寒矢砍下来扔着玩了。

膀大腰圆的男人一个发威,便是旗鼓相当的壮汉来了也得掂量着躲远些,少年却视若无物一般,把玩着捡起了桌上对弈在半遭的军棋一角,说话的功夫,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角色轻飘飘夹起,扔在了一个并不寻常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