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布料和那几件做好的衬衫用油纸包了好几层,塞进一个破旧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麻袋,上面盖上些干草和碎布头,藏在床底最深处,每晚都要检查好几遍才能勉强入睡。

出发前一晚,夜色浓重,沈清宴却意外地出现在了知青点外的老槐树下,叫住了正打水回来的宋昭昭。

“宋同志。”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像是月色下的溪流,听不出情绪。

“沈同志?有事?”宋昭昭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放下水桶。她最近有点躲着沈清宴,总觉得他那双眼睛太过锐利。

沈清宴没立刻说话,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窗口,那里藏着明天夜里要去交易的“罪证”。

他沉默了几秒,那沉默几乎让宋昭昭窒息,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最近风声很紧,晚上,少出门。”他顿了顿,像是无意般补充了一句,目光却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尤其是……不要去偏僻陌生的地方。”

宋昭昭心里巨震,头皮发麻。她勉强挤出笑容,手指紧紧抠着水桶边缘:“谢谢沈同志提醒,我们晚上都不出去的,知青点有规定。”

沈清宴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消失在暮色里。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让宋昭昭一整晚都心神不宁。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只是巧合的提醒,还是警告?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第二天夜里,等知青点所有人都睡熟后,宋昭昭三人悄无声息地溜出来,与等在村外小树林的王向阳汇合。

“都安排好了。”王向阳低声道,“你们别跟去砖窑,在旁边的老坟坡后面等着。万一有不对劲的地方,你们往北跑,北边林子密。”

四人借着微弱的月光,沉默而快速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夜风冰凉,吹得人汗毛倒竖。远处的狗吠声、猫头鹰的叫声,都让她们如惊弓之鸟。

终于,她们看到了那片黑黢黢的河滩和远处如同巨兽残骸般的砖窑轮廓。

王向阳独自背着麻袋,深吸一口气,向下走去。宋昭昭三人则按照计划,躲到老坟坡的灌木丛后,紧紧盯着下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砖窑门口毫无动静。寂静和黑暗带来的压力几乎要将人压垮。

“怎么还没来?”林瑶瑶紧紧抓着张欣欣的胳膊。

“别怕,再等等。”宋昭昭低声安慰,手心全是冷汗,她不由自主地摸向口袋里的哨子。

突然,两道刺眼的手电光柱毫无征兆地从砖窑侧面射出,交叉锁定了刚走到窑口的王向阳:“不准动!举起手来!”

第130章 妈的,线报不准?

几声厉喝打破寂静!五六个黑影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手里似乎还拿着棍棒之类的家伙!

中计了!宋昭昭脑袋“嗡”的一声,几乎要冲出去!

“别动!”张欣欣死死抱住她,声音急促,“看!向阳哥没慌!”

只见王向阳在被包围的瞬间,确实僵了一下,但立刻举起了手,声音出乎意料地镇定:“各位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就是路过,捡了点柴火。”他示意了一下脚下的麻袋。

“少废话!麻袋里是什么?打开!”为首一人喝道。

王向阳慢慢弯腰,解开了麻袋,抓出里面的一捆捆干柴?!

坡上的宋昭昭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心脏几乎停跳!布料呢?!

“柴火?”盘问的人显然也愣住了,用手电照着翻捡了几下,确实只有干柴枯枝。他语气充满了怀疑,“大半夜跑这儿来捡柴火?”

“白天挣工分没空啊,同志。”王向阳语气带着点农民的憨厚和委屈,“家里灶膛急着用,这点柴火还是我摸黑捡了半天呢。这……这犯法吗?”

那几人一时语塞,用手电上下打量着王向阳,又仔细搜查了麻袋和周围,确实一无所获。

“妈的,线报不准?”其中一人低声嘟囔。

“行了行了,赶紧滚!以后大半夜少在外面瞎晃!”为首那人不耐烦地挥挥手,显然觉得兴师动众抓了个捡柴火的,十分晦气。

王向阳连连点头,重新捆好麻袋,背起来,不紧不慢地沿着原路返回。直到走出很远,那些手电光才消失,埋伏的人似乎也撤了。

王向阳没有直接上老坟坡,而是绕了一个圈,确认绝对安全后,才来到坡后与三人汇合。

“向阳哥!”孙菲菲第一个扑上去,声音都变了调。

“没事了,没事了。”王向阳拍拍她,然后看向脸色煞白的宋昭昭三人,“东西没带。”

原来,王向阳多长了个心眼。出发前,他偷偷把布料取出,埋在了小树林的一棵老槐树下,麻袋里只装了柴火。

他担心对方不可靠,或者路上出事,果然被他料中了!

“那个开拖拉机的兄弟恐怕也出事了,或者……本身就是个套。”王向阳沉声道,“以后这条路,彻底断了。”

虽然受了极大的惊吓,但万幸人和东西都没损失。四人不敢久留,悄悄取回布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了村里。

经过这次实实在在的惊吓,宋昭昭彻底熄了任何“投机倒把”的心思。

布料太扎手,她决定不再试图交易,而是和张欣欣、林瑶瑶一起,将布料自己动手,做成了三件新衬衫,剩下些零头,也给孙菲菲和王婶做了副套袖和几个鞋面。

虽然换不到急需的票证,但至少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安全。

这场失败的交易,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宋昭昭刚刚燃起的冒险火苗,也让她更深刻地认识到这个时代的严酷和危险。

她变得更加谨慎,但也更加渴望能找到一条真正安全可靠的出路。

第131章 新娘子是被硬逼着嫁的!

次日,上工路上,王婶子风风火火地朝她们走来,脸上还带着宿醉的红晕,一来就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哎哟,可算见着你们了!昨天赵家屯那喜酒喝的,简直是看了场大戏!”

“怎么了王婶?酒菜不好?”张欣欣好奇地问。

“酒菜还行,就是这新娘子来得蹊跷!”王婶子声音更低了,凑近几步,“说是喜事,我看像是抢亲!新娘子是被硬逼着嫁的!”

“抢亲?”宋昭昭震惊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