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任凭他?如何努力,也不可?能为他?停留。
就像一捧流沙,即使被他?攥于掌心,终究也会一点?点?地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独是?在最后一刻,流沙一逝,露出一片女人柔曼的衣角。
他?的面前赫然出现一张熟悉而陌生?的美艳面孔。
他?下意识用力收紧手掌,不防却是?将人家唯一蔽体的衣衫尽数扯落。
他?心下暗惊,不想那女子不仅没有?因此生?气,反冲他?轻佻一笑?,白皙纤柔的双臂一展,就这样放肆大胆地跃进他?的怀抱。
将他?拽入一片深潭,用一双幽媚如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进他?心里?,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嘴角。
一瞬间,萧云旗惊然坐起,心脏像是?要?爆裂开猛烈跳动,脑中却是?一阵阵金花乱炸的白。
等他?慢慢缓过劲来,身?下也已湿凉一片。
这已经是?他?在禁足明仪后的这几日里?,不知多少次梦到她和与她有?关的事了。
这回多半也是?为着看了苏月钦新?递上来的劄子,见他?于行文间提及不少所谓年少鸿志,想起他?和明仪那时便已相识,方于不知不觉间有?此一梦。
原本于他?而言,这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以现在这种情形,他?实在不愿意再有?她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
然而人便是?这样,越是?不愿想的,便越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越厌恶她,梦中所见她的回忆便越多。
她少年时的肆无忌惮,纯粹烂漫,哪怕掺杂了谎言,可?她依旧拥有?着世间很多人温柔而真挚的爱。
她在逆境里?野蛮生?长,也为爱所包围呵护,跌跌撞撞,茁壮天成。
和他?晦暗污浊如泥沼的人生?相比,她至少曾拥有?过短暂的灿烂。
而他?,现在的他?,却像是?个躲在暗处无法见光的丑陋怪物,借着这种离奇如天方夜谭的方式,无窥探着她的隐秘,如同一个无耻下作?的贼,妄图借她的光,暖自己的心。
甚至后来还荒唐的……
他?接受不了。
“元景利!”
夜深霜雪重,延英殿门外?值夜的元景利正拿着那块刻着亨字的木牌若有?所思?地把玩,骤然听得殿中传来这么一声,忙回过神来,转身?进到殿中。
却不想一进去,便见殿中轻纱翻涌如浪,一袭黑衣的年轻帝王从中携云雷之势走来。
长时间的浅眠梦魇令他眼底乌青一片,嵌在他?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脸上,在他?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仪外?,又平添一抹疯魔恶鬼般神经质的凶戾。
“去紫宸殿。”
元景利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这种时候却也不敢怠慢,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想也不敢说,埋头便紧紧跟了上去。
直至他?君臣二人进到紫宸殿的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头皮一麻。
“陛下,您这又是……”
话才将说了一半,他?的手里?便又让人蛮横地塞进一尾沉甸甸、冷冰冰的蛇皮鞭子。
“陛下!”元景利虽不知他这又是怎么了,心下还是?不由自主地一慌,下意识便跪下推却,“您上回的伤都还没好全呢,奴婢岂敢……”
萧云旗却不大耐烦听这些场面话,一边蜕去衣衫,一边闭着眼一拧眉:“少啰嗦,动手。”
“奴婢虽不知您为何又要?如此,可?今日…今日好歹是?敏宸妃的忌辰,您这样,敏宸妃在地下如何能安息啊!”元景利还在故作?心疼地推辞。
谁想他?越是?这么说,对于萧云旗来说,反而越发火上浇油,几乎吼出来:“动手!”
元景利知他?念头已定,耐心也已到了边界,再多言语也只会给自己招来不幸,索性将心一横,抬手扬鞭,照着他?的后背挥舞下去。
“啪”
一鞭,打他?贪鄙不知足,生?来贵胄,却自甘下贱作?贼首盗徒,窃慕他?人之物。
“啪”
再一鞭,打他?善忘又自负,明知有?的人养不熟,还自以为能将其驯服。
“啪”
又一鞭,打他?下流不知耻,对着最不该生?念头的人妄生?念,脏了别人,也污了自己。
“继续!”
火辣辣的疼痛撕咬着他?的皮肉和筋骨,他?却始终紧咬牙关,铁青着脸,清醒地承受着。
空荡荡的紫宸殿里?只有?鞭子抽打肉身?的声音呼啸张狂,这里?的东西早就在上一次,以及之前很多次中被他?砸了个稀碎,除开元景利手上的鞭子,整座殿宇内,便只有?他?面前那一幅藏匿于阴影里?的帝王画像尚还完好无损。
画像上的帝王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生?父,大梁昭武恭定大圣皇帝,萧冲。
此处这所以会有?他?的画像,倒也不是?萧云旗这个做儿子的对他?有?多孝顺恭敬,相反,便是?因为恨透了他?,他?方才会让人在此挂上一幅他?的画像。
以此来提醒自己,不许和他?有?半点?相像。
纵使他?当?真做了什么,不慎沾上了他?的影子,他?便会像今日一般,逼着自己看着他?那张厌透了的脸,自罚自刑。
直到自己长了记性,再也不会触犯为止。
然而这一回却奇了怪了,道道鞭罚加身?,萧冲曾经不堪为人的暴行也在他?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重现。
母亲绝望的哭喊,男人野兽般恶臭的粗龘喘,那些曾一度让他?暴怒,令他?作?呕的恐怖记忆,此刻却和另一个女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搅乱他?的思?绪,拨弄他?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