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行。”
纵然他本来也已?暗暗想定?,她若辞世,待盯着那些?虚伪小人给她把丧仪漂漂亮亮地办完,送她风风光光地走完最后一程,他便也不会再对着世间存有任何留恋。
皇位留给那个和她有点?血缘关系的野小子,朝权新政交给她阿兄主持,余下的名利、功过、荣辱,也且由他们那些?还愿意活着的人去斡旋争斗,他只管去追她的脚步,哪怕她到时候会骂他咬他,他也要紧紧攥着她,做鬼都不放过她。
明仪被他吻得有点?猝不及防,大脑一片空白,在他怀里?软趴趴地耷拉了半天,才?缓过神且迟钝地意识到他为何突然发作。
真?是的,一个连死都不足以让她心起波澜的废卒,哪就能让他如此紧张,吃醋吃成这样?
明仪着实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这也叫她突然想起点?什?么?,再次从?他怀中挣扎着挪出来,不等他再着急忙慌地凑过来,忽而抬起一只没穿鞋的脚,轻轻点?在他胸口。
“帮我把这个绞了。”
趁他还没来得及张口怨她又?不好好穿鞋,她轻晃了下那只脚踝上的银铃铛。
脆脆的铃声叮铃作响,是苏月钦当初在云阳王府暗牢为她亲手所系,也是缠了她两世的孽缘恶因。
萧云旗在梦里?见过,可醒来后却从?不见她主动提及,便也一再忍着不问?也不说,甚至还曾努力说服自己,权当那铃声是他二人间独有的闺房之乐。
“早该绞了的,只是这些?年?戴得太习惯,总是忘了,如今咱们既要去往生,我不想戴着它,徒增业果。”
所幸最终她还是想起来了,那块长久压在他心口的石头,也终于在他攥着她后面递过来的短刀,挑断那根几乎勒紧她血肉里?的红绳时,稍微松了松。
“叮铃。”
银铃落地,过往所有,归尘入土。
萧云旗心神俱释,转身便要去拿案几上的杯盏。
谁曾想,却又?被她眼疾手快地拦了一下:
“啊,对了,等等,还有这个。”
萧云旗有些?茫然,回?眸看过去,她正从?胸口颈后解出一根皮质长绳,在手中随意团了团,便又?快速塞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他能感受到那是个有些?尖锐又?硬邦邦的小物件,带着她的体温,在他掌心,被他后知后觉地定?睛端详:
“这是……”
“你不是说上次我给你的木簪掉河里?捞不起来了吗,那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你就别惦记了,这个狼牙才?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明仪红着脸说道。
此物萧云旗也是知道的。
是养大她的母狼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她从?不示人,便是前世得她那般钟爱的萧觉或苏月钦,也没能沾染过一星半点?儿。
现在,却被她用这样微不足道到甚至有点?生拉硬拽的理由塞到了他手里?。
“可是我……”
萧云旗简直受宠若惊,可遍寻全程,他在难以找到一件足以与此物价值相等的宝贝来交换。
“我什?么?都没有……”
他又?懊恼又?惭愧,声音渐低,泫然若泣。
明仪却被他这般狼狈的模样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不住地从?眼眶滑落,终忍不住紧紧拥着他,好言好语地哄:
“陛下莫不是忘了,您的帝冕,早已?是臣妾囊中之物了啊。”
说着,还不忘与他额心相抵,握着他的手,让他放心把东西收下:
“收好了,没有它,下辈子我可不认你。”
话?到此处,两个人的脸上也已?布满了泪痕。
欢笑和泪水交织,仇怨和憎恨消散。
他们在今夜最后一束烟花里?,相彼此献上最后一吻。
又?在焰光坠落入黑夜的那一刻,合卺交杯,共赴黄泉。
第169章 同命(一) “但是我们一定会努力,争……
酒盏即将沾唇, 但听咻咻两声脆响,二人下意识齐齐侧身闪避。
不想响声的目标却并非他二人,而?是他们手?中的酒盏, 当当两下,装着毒酒的雕花金盏便从他们手?中击飞出去, 滚落在地上。
杯中的酒自?然也洒了?个干净。
萧云旗不悦地回头朝楼外看去,明仪却注意到了?两颗掉在她宽大裙摆上的小石子?。
二子?齐发的弹弓打法, 她之前教过阿野。
果然,下一刻她便听到少年扯着他的破锣嗓子?, 站在浴日?楼下朝上吼:“你们两个完蛋玩意儿到底想干什么?!谁准你们死了?!”
萧云旗虚起眼睛,愠怒之至,瞪着楼下的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恨不得先把他杀了?,送下去给他们开路。
明仪跟随着他的眼神?一起看下去, 却又一次被阿野旁边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走了?全部注意。
“明仪,是我!”
夜里光影交错处最是昏暗,即便如此,秦瑛的五官和轮廓还是清晰地映在明仪眼中,如梦似幻, 并不真实。
直到她在她愣神?之际抓紧时间冲上浴日?楼,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再次急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