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1 / 1)

味道谈不上多么惊为天人,但也绝不难吃。

并绝对不是一个?初入厨房、可?能连哪个?是盐罐子都?分不清的王公子弟,能有的水平。

明仪正饿着,便也能糊弄过去?,一口吃完,即刻便从他手上把碗接了过去?,自?己吃了。

萧云旗看她吃得香,心里也高兴。

不由?自?主?地,便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来:

“少时母妃因我被废,我母子二人幽居掖庭,宫人拜高踩低,吃食供应常有短缺,母妃柔弱,很多事我只能自?己来。”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主?动和别人说起自?己少时的事,明仪倒也确实没在梦里见过这一段。

而他也并不愿意谈及太多,这篇说完便不再多言了。

明仪竖耳听着,见他不说了,想着他提起应该也不是意图扮可?怜,从她这里听两句安慰排解的话,一开始便也没接话,只专心吃自?己的汤饼。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方才道:“下次再学?个?芝麻糊糊吧,甜的,我爱吃。”

乍一听她这句可?能蹦得有些没头没脑,便是萧云旗起初也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后,却又很难不为之?心跳不止。

“好。”

第147章 穷途(一) “来人,送苏家郎君出宫,……

“……是真?的, 那夏侯氏在?阵前一露真?容,金麟军上下就像见了真?神,一个个争着抢着给她叩头问安, 一兵一卒未动,还把她请进了函谷关, 奉她为主帅!现下里,他们?和那些叛贼已连成?一线, 不日便要挥师,直逼长安了!”

彼时长安, 雪满琉璃瓦,昨日还门庭若市,富丽堂皇的长宁殿, 今朝便灯暗影疏,室冷风旋, 空荡荡的殿室里,太监焦急的话语还有?回音,一圈一圈盘在?苏月慈的耳际,如一道金箍,勒得她头晕脑胀, 耳鸣目眩。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在?那空有?其表的太后宝座上,扶着镶金凤首的凭几?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不可能…不可能……夏侯明?仪怎么可能还活着……金麟军又怎么可能这么听她的话!夏侯明?嗣是死人吗!金麟军那些主事?的,也不怕自?己的亲眷没命吗!”

报信的太监正是当时金麟军的督军,听她这话却?直叹气:“快别?提那夏侯明?嗣了, 那就是个天生的软蛋!见了夏侯氏就跟老鼠见了猫!夏侯氏眉毛一立,他就吓得尿了裤子!奴婢逃回来那日,亲眼看?见他的脑袋被金麟军挂到?了函谷关门上, 俨然没用了!”

苏月慈瞬间瘫软。

这段日子里,为了前线打仗,为了能说动金麟军出征,更因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兄长,元景利那老阉狗一再克扣长宁殿的用度,更以不让她见儿子做要挟,连哄带骗从她这儿已搜刮去了不少金银珠宝。

她原想这厮好歹是打小就跟在?先武宗身边的,旁的不行?,打仗至少也因耳濡目染略懂皮毛,比她这个妇人要强。

本指望他打赢了这一仗,在?想办法放出兄长,与他合力,夺了老狗手里的实权,还政于她们?母子。

可谁成?想,事?情会到?这个地步!

她身边的侍女们?也又急又怕,一个劲儿地问她:“太后,咱们?现在?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怎么办!

这个夏侯明?仪简直就是她刻在?命里阴魂不散的诅咒,在?王府时分她的宠,一不顺意便杀了她的夫君,还把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好不容易死了,却?又突然杀回来,夺走本已经属于她和她儿子的一切!

她真?的要疯了,她实在?想不通,明?明?在?王府时那么蠢直自?负的手下败将,怎的就能把她杀到?如此穷途末路?!

不,不对!

她现在?已是那个所谓东畿王的姘头,而?苏月钦……苏月钦之前不也是打着东畿王的旗号,把谢家那对母女从长安送出去,一路送到?了洛阳吗?

苏月慈的心提起来,攥着凭几?的手指尖不断发白,掌心却?越来越冷。

好、好、好……

好、好、好!

好你个苏月钦!

“备辇!去掖庭!”

说话间,苏月慈已然站起了身,快步走出了长宁殿。

她下令时是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底下人不敢怠慢,不等她自?己走出去多远,凤辇便追了上来。

而?长宁殿与掖庭几?乎隔了整座大明?宫,这一行?便是近两刻钟的时间,更即便如此,却?也还是难以消弭她的怒火。

待她一脚踏进那本来在?她眼里肮脏腥臭的地牢,待她一步一步走到?尽头,亲眼看?着那刑架上被几?条铁链锁着,满身是伤的男子,她心里的憎恨、恼怒、羞辱便一股脑都涌了上来,化作一记重重的耳光,“啪”一声扇在?他早就没一块好地儿的脸上。

“你早就知道她还活着对不对,你早就和她勾搭在?一起,要来对付我?对不对!苏月钦!我?才是你妹妹!你帮她不帮我?!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兄长!”

苏月慈不顾形象地揪着男子的衣领,歇斯底里地质问他,崩溃之至,好几?个字都喊破了音。

男子确是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幕般的坦然,乱发下还挂着血丝的嘴角微微动了动,眼神悲悯如天神俯视世人一般,径直看?着她。

可虚弱沙哑近乎失声的嗓音却?将他实际的身体状态出卖得一干二净:

“这是我?们?欠她的,二娘,我?们?得还给她。”

苏月慈却?压根不承认他的观点,立刻尖叫着顶回去:“是你和阿觉欠她!我?可没欠她任何东西!”

过后,更是被气得看?都不想再看?他,甩开他走出去几?步,缓过劲来方才又转过头,理直气壮地瞪着他:

“是你,都是你!当初,你明?知我?和阿觉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却?非要贪图夏侯家的兵权财势,拉着阿觉瞒着我?去骗夏侯明?仪,以至于让她闹到?非要两女共侍一夫不可!连我?唾手可得的王妃之位,也因为她,被迫多等了好几?年才到?手!从头到?尾,我?只是想和阿觉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我?做错过什么!你为何却?要打着所谓大局,所谓为我?好的旗号,一次又一次地骗我?,利用我?!”

苏月钦失望地看?着她,在?自?己的记忆里,这个妹妹是最温柔娴静,明?理识大体的。

哪怕他后来知道她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他也愿意相信,她是像她和自?己哭着解释时说的那样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即便后来他也渐渐发觉了她的野心和贪婪,阴毒和自?私,但为着最后一点血亲之情,他还是没有?和她彻底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