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旗气急败坏,恨不得狠狠啃她一口来泄愤,低头的一瞬,余光瞥见她踩在自?己鞋上光洁白皙的脚丫,方才惊觉她竟又不好好穿鞋。
屋里虽供了炭盆,但到底已经是冬日了,这函谷关又比不得皇宫,处处都?铺着羊羔绒毯子,她这样?光脚实打实踩在地上,谁看不皱眉。
萧云旗也懒得骂她了,弓身捞起她的后膝,把人打横一抱,往前几步扔到床榻上,又将被子抽过来,将她整个?人塞进去?,被角四周都?掖得严严实实,又拿了几个?枕头垫在她腰后,好让她能舒舒服服地坐着。
等?一切忙活完了,他还是忍不住数落起她:
“野小子说你这几日身上不爽利,需要静养,可?我怎么瞧你一点都?不当回事,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明仪却笑了,捧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矫揉造作地娇嗔:“我也没说我不难受啊,可?谁让我的郎君生得这么好看,让我一看见他,便什么都?忘了,连身上的疼也忘了,这可?怪不得我吧?”
明知?她是在说假话,偏萧云旗从头到尾吃的就是她这套,又或者听了半天,就听进去?郎君二字,一时耳根子都?要熟透了。
只能强撑着嘴硬道:“少学?那些油腔滑调。”
说着话,他已将自?己的手抽回,转身放在炭火上,待掌心都?被烤得热乎乎了,方才收回来伸进明仪的被子里,熟门熟路地找到她小腹的位置,动作平缓轻和地一圈一圈揉着她发凉的小腹。
明仪的里衣不厚,轻而易举就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热和温柔。
也不知?阿野是怎么和他说的,居然能让他把身上不爽利理解成了女人小日子的意思。
以及,“你何时还学?会这个了?”明仪惊奇地问。
萧云旗忙得认真,不自?觉便诚实地说道:“上次你不好时,听你身边宫人和医侍说的,只可?惜手边没有汤婆子,要不然肯定比我强。”
大概是屋后雪霁,天光柔和,透过轻薄窗纸,映得他原本锋利冷硬的轮廓都?显得温润了许多。
认识他这么久,还是明仪还是第?一次,又或者第一次留意到他在人身旁这个?样?子。
一息间,让他们没有冷情,没有疏离。
比这人世?间最寻常平淡的夫妻,还要俗不可?耐。
明仪有些眼酸,攥着他的手,起身又拥住他。
这一次,换她认输了。
或许,大概,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个?庸俗的人吧。
也想和眼前人长长久久,也想要和他一起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守着彼此。
“要是能不死就好了。”她靠在他肩上含糊地轻喃。
平生头一回,因为贪生,开始畏死。
“你说什么?”萧云旗这回是真的没听清。
明仪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假意笑骂:“没什么,就是突然间疼得厉害,就想咬你一口,却忘了你还穿着这么身破盔甲!”
萧云旗:“我这就去?卸了。”
明仪忙捉住他的手:“也不急这一刻,你且坐好,继续替我揉着。”
正经日子里,她何曾有这么黏糊的时候,萧云旗心下隐隐觉着不对,却又实在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不过转念想起他们曾经立下的承诺,很快便又将自?己劝服,安下心来,继续给她揉肚子。
不曾想这回揉了也没几下,便听见她腹中传来几声咕噜咕噜的异动。
萧云旗一愣,明仪也这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萧云旗答:“明日便是十子日了。”
那她岂不是已经睡了整整七日了吗?
难怪刚醒来那会儿又渴又饿,还浑身没力气。
但看萧云旗这个?如常的神情,想来阿野还算机灵,并没告诉他自?己已经躺了好几天,而他也应该才回来没几时,如此,明仪也好暂把癸水这个?谎往下圆:
“我从昨夜躺到现?在,还没怎么吃东西?呢,有些饿了。”
能想着吃喝,也还算是挺不错的了。
萧云旗便也与她道:“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怎么不是你去?做?”明仪角度清奇。
萧云旗这回倒不让着她了:“你确定要吃?”
确实,他又不是真的泥腿子齐陨,让一个?从小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前皇帝下厨房,明仪这不是在为难他,而是在为难自?己。
偏她就好争这口气,嘴上不知?服输:“你敢做,我就敢吃。”
萧云旗笑了笑,没说话,转头便出去?了。
过了大约半刻钟,明仪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便又听到吱呀一声闷响,他已然端着碗进来了。
明仪伸长了脖子一看,他手里竟是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饼。
明仪一时眼睛都?瞪大了:“真是你做的?”
萧云旗还是不吭声,眼底却写满了小孩儿似的骄傲臭屁。
明仪没忍住,又多问了一句:“果真能吃?”
萧云旗嘴角的笑意一僵,脸一黑,强忍着道:“张嘴。”
明仪将信将疑地张嘴,等?着他把第?一口饼面夹起来吹凉,方才喂进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