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1 / 1)

她得快些,再快些,不为别的,只为早日给像故友,像陈郎中这样的人搏一个太平安稳,好让他们?能?够泰然行走于天地间?,践行他们?的人生理想。

第138章 旧怨(一) “但,也不代表我会既往不……

从荆州至东都, 一程皆快马,明仪一行人只用了七日,便踏入了东畿都防内。

此处战乱初平, 有东畿王军主力和楚家河阳军守卫,虽不见诗文?中?所?写的玉楼金阙, 花繁如锦,却仍能从过往络绎不绝的行人中?窥见几?分旧日神都的光辉与繁荣。

明仪单骑策马于?前, 许是楼银镜那头金发在阳光下太过耀眼夺目,远远的, 她便在如织人潮的尽头,洛阳外城的城门下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禁快赶了几?步上前,在她们面前悠悠勒住缰绳。

她道:“县主出京一路车马劳顿, 甚是辛苦,大冷天的不好好躲在屋子里休息, 怎的到城门口来了?”

谢榆之一身低调奢华的暗紫秋裙,仰起头看着马上眉眼明艳更甚从前的女子,总觉得这一面好似隔了半生,她与她之间?也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到最后却又都汇为旗鼓相?当地自信一笑。

“东畿王夫人大驾亲临, 妾身客居东都,又承蒙夫人大恩,得以从长安脱身,于?情于?理?都该亲自相?迎,还是说, 是夫人做了什么?有愧于?妾身的事,不敢见妾身?”

她说这话时虽在笑,可任谁听了去, 都有那么?几?分阴阳怪气?、兴师问罪的火药味。

阿野坐在谢蒙的马上后来跟上,两个人远远听见这话,立时便也猜到了拦路者的身份,思及当日明仪带着他们在扬州的行径,少?不得要替她捏一把汗。

可明仪却衿傲依旧,坐在马上气?定神闲,“三十万贯,买你和你女儿两条人命,不值吗?”

谁知谢榆之一听,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她惊叫起来:“三十万贯?!你不是只拿了十万吗!夏侯明仪,老娘上辈子欠你的吗!”

许是她的声量太大,令周遭过路的行人都不禁回头来顾,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此口吻,好像有些越界了。

她们之间?,何时熟稔到这个地步了?

可转念一想,似乎又早已该是如此了。

谢榆之不由扯了扯嘴角,明仪也回过神,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走到她和楼银镜的面前,与她相?互看了一会儿,终是一起释怀地笑了。

笑过了,谢榆之才与她认真道:“罢了,三十万贯就三十万贯吧,权当买我和我女儿的命了。只不过,你可要想好,这东畿王原不过就是河北乡间?种地的泥腿子,一没根基,二嘛,听说不仅年岁大,相?貌也……单只会行军打仗,杀人放火,你若跟了他,免不了一场豪赌。

“何况将来即便他有幸得了这天下,回过头想起你这前朝皇后的身份,即使你有本事让他容下你,可跟着他的那些人可就未必了。”

明仪耐心听着,知她这既是忧她,也是在忧她自己?,于?是出言安抚:“县主要跟我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但这中?间?许多?事三言两语的,我也没法?同?你们说明白,且等他从剑南回来,你们便什么?都知道了。”

谢榆之见她坚持,而自己?终究也是为她着人所?救,从函谷逃出来的这一路又都是东畿王军的人在接应,受人恩惠,即便心里尚有疑虑也不该再多?言什么?。

一旁的楼银镜却又是另外一番想法?,“哎,我不懂你们说的这些,我只好奇一件事,你这怎么?又和苏月钦搅在了一起,还忽悠着他背弃他自己?的亲妹妹来帮你救我们?难道说,他对你当真不清白?”

明仪一听苏月钦的名字,心口就像是被什么?闷砸了一锤,没来由的心烦意乱,口吻也不由冷淡下来:“清不清白都是他自己?的事,我利要他救人,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与我无关。”

“东畿王夫人,你好生凉薄啊。”楼银镜故意怪声怪气?道。

为着从前许多?事,她最恨的就是道貌岸然的苏氏兄妹,不想前阵子她随谢榆之被困长安,到头来却是被苏月钦那个头号伪君子所?救,这让她如何不心生膈应?

来东都的路上,她也一直在暗暗琢磨苏月钦到底为何要豁出性命来救她们,想出来的答案一个比一个让她感到糟心,万幸最终明仪给出的这个答案,完全不在她的预料。

如若不然,这东都城,她恐怕根本不会踏足一步。

只不过,“可怜了他苏月钦,听说我们走后没多?久,他便被元景利抓住关进了掖庭,眼下是生是死都未可知啊。”

明仪听罢心下不觉疑惑,这姓苏的要救人,难道没给自己留后手吗?这可不像他。

然而这时谢榆之却精准地剖析道,“他是苏月慈与元景利争权的底牌,就算他们都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就算他自己?不要命,苏月慈也会以想尽办法?让他活的。”

明仪这才恍悟,他苏月钦怎会不给自己?留后手呢,他最信任、最重视的兄妹血肉亲情,不就是他最大的后手吗?

“不错,咱们就等着看他们狗咬狗吧。”

说着,明仪心神一松,顺势随意抬了下头,好巧不巧的,却和一直默默立在城头上的人四目相对上了。

那也是个积年的老东西了。

逆着光,明仪都能看到他帽檐下银白的鬓发,还有眼尾的沟沟壑壑。

“你们先入城,我有些话,还要和上面的楚老将军聊一聊。”

明仪说罢,人已然转身上了城楼。

她要上城楼,城楼上的人自然也有察觉,朝身边跟着的副将轻轻点?头,一路上的守将便都默默为她开了道,让她畅通无阻地来到他的面前。

“皇…夫人。”

楚凌山俯下苍老却仍旧高大的身躯,对着明仪行了一个谦恭的军礼。

“咱们有些年头没见了,楚老将军。”

两辈子不短也不长,他们也不是头一次谋面。

楚凌山没有抬头,却也道:“是啊,但我仍旧记得第一次见您那次,您二十岁,刚刚从塞外打了胜仗回来,您…戴着面具,扶着老云阳王的灵柩,送忠魂归乡,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许是如今的立场问题,他并没有提及当年他们一起抵御河北叛军,又或者是他自己?心虚,一开口说的便是尘封多?年的旧事。

那年在和狼奴进行最后决战之前,索卡贡布为他的兄弟们于?后方不断陷害扯后腿,令他一再失援,连败数场。

逼急了的他便拼尽全力,将金麟军引至玉门关外大雪山下,企图利用雪崩和金麟军来个同?归于?尽。

老云阳王因此丧命,金麟军也损失惨重,然哀兵必胜之理?仍存,活下来的金麟军将士便在明仪的带领下发起了反攻,力克索卡公布于?玉门关,将他本就饿着肚子的狼奴军杀得丢盔弃甲,最终大胜还朝。

可在明仪心里,夏侯巽生也好死也好,狼奴人得逞了也好被赶走了也好,左右在当时,这些功过荣辱都只属于?夏侯家的男人,与她无关。

她也从不觉得这些事有多?重要。

她只记得,“那年,是您带着楚家内眷上门来接听澜,要带她回河阳认祖归宗,也说好,要让她过上与其他楚氏贵女别无二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