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1 / 1)

虽不能完全?证明他对夏侯明仪无意,但?至少也?能说明,她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

苏月慈遂朝关莹使了个眼色,后者旋即会意,找准机会便?扬声喊了起来:“走水啦!走水啦!椒房殿走水啦!”

……

“奴婢监察不严,竟让手下人办出这等?不要命的混账事来,害得相公连日来受辱于此,奴婢当真无颜面对相公和太后,一切听凭太后发落!”

椒房殿的一场火终是把长?安城如今最?大的一尊佛烧来了,看?着奴颜婢膝伏在地上,假惺惺地揽责求饶的苍发宦者,一种熟悉的作呕感从苏月钦的脾胃一路涌上嗓眼儿。

他从前便?最?厌恶这阉人笑里藏刀,欲退还?进的做派,而今想?到他对明仪做的那些事,更是看?他一眼都?嫌脏,索性暂且别过脸不理会,只教?苏月慈去应付他。

如今天下大权尽在此人手中,自己儿子的皇位也?全?凭他和他的党羽持佑,纵然心下有多恨他独揽大权,架空她们?母子,苏月慈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明着翻脸,只管敷衍:

“如今我大梁内外交困,中尉身兼数职,前后操劳,偶有疏忽也?没什么,更何况哀家?与兄长?本也?未曾当真伤着,若为此就要治中尉的罪,委实?苛责了些,兄长?,你说是不是?”

说话间,却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确又把话茬儿抛给了苏月钦。

为了不叫他们?看?出破绽,苏月钦内里犯恶心,面上却仍旧装得淡静平常:“此大关节,莫伤人命。”

也?正因了他这一句,地上领着徒弟走狗跪了满院的元景利方才能够光明正大地直起身子:“多谢太后,多谢相公。”

说着,更用他那双老?辣阴险的眯缝眼不断审视着苏月钦:

“奴婢已经着人收拾好了苏家?旧宅,相公若是累了,奴婢这便?命人送相公回去歇着。”

他的乍然而归苏月慈会起疑心,老?辣奸猾的元景利一要担心他怀有异心,暗中捣鬼,二要防着他们?苏氏兄妹联手,踢自己出局,自然只会比她更加警惕。

这话表面上是派人送他回府休息,但?实?际苏月钦知道,他不过是想?借机将他们?兄妹分开,再安排人手分别监视软禁他们?,让他们?相互牵制,无法来往联络。

如此一来,不管是苏月钦自己有问题,还?是他们?兄妹都?有问题,他便?都?能将局面牢牢掌握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是啊,”

但?苏月慈也?并非全然受他操控的无心傀儡,而今虽说她还?不能完全?信任她这位兄长?,可在她和元景利的对局里,这位曾几何时在朝堂一呼百应的天纵英才归来,于她而言是绝对的益处。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把这枚棋子下到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后日陛下便?要召集群臣朝会,兄长?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养足精神,后日上朝的时候才好有力气听政议政,为陛下分忧啊。”

苏月钦就坡下驴,一本正经:“我已非官身,再度入朝,有违礼法,不妥。”

他们?兄妹二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但?元景利却也?还?有法子招架:

“先前相公的辞呈陛下和太后便?未曾允准,相公这官可还?没能辞成呢,如今回京,您依旧还?是正三品中书省同平章事兼岭南黔陟使,满朝文武谁敢有异?”

话到此处,他却忽又含笑一转话锋,阴阳怪气:

“遑论相公自岭南归京,途中不仅有崇山峻岭,更有河北叛军拦道,一路所历艰险定?然难以想?象,朝臣百姓必然也?会感念相公的辛劳和忠君体?国之心的。”

苏月钦头皮一紧,不由自主迎上他不怀好意的视线,却在顷刻间调整后思绪,坦然回敬:

“我在岭南时,叛军贼首曾以仰慕之名修书请我出山,助其谋事,被我拒绝后,此人却恼羞成怒,反命人将我绑走,囚于荆州大狱。后来我趁贼人率兵出城,城中布防空虚之际侥幸脱逃,方才有如今重见故人的机会。”

“荆州乃叛军精锐所在,苏相公手无缚鸡之力,是如何从荆州逃出来的?”

口吻这般粗直无礼,并非元景利开口,而是他身侧跟他最?久的徒弟邓长?寿。

苏月钦浑然不惧,依旧了当回答:“我在狱中幸逢一位懂得易容的江湖异士,靠遮掩旧容蒙混过关。”

邓长?寿却丝毫不信,“是吗?这么巧,那不知这位异士现在何方,若能请进京中,为陛下所用,于我大梁而言必是如虎添翼。”

“糊涂东西!”谁知话音未落,便?被元景利骂了回去,“那些江湖人向来行踪不定?,更何况是从大狱里出来的祸害?不过是趁着这世道乱,跑出来浑水摸鱼,兴风作浪,待日后天下太平了,自然是让他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焉能留在身边,养虎为患!”

他这指桑骂槐,步步试探的做派实?在让苏月钦作呕,索性露了怒意,起身严厉地逼视着他,一字一顿:

“此人与我一道出逃,一路也?是各取所需,安全?后便?各奔东西,中尉若是不信,我这里还?留着那时装扮用的人皮面具,中尉可要一验?”

元景利见他如此理直气壮,又想?以他那食古不化,清高惯了的文人脾气,应是不屑于编出和江湖人士勾结这样的瞎话来糊弄人的。

到此,姑且也?信了他一半。

何况他们?之间却也?还?没到真要撕破脸的地步,若当真闹得针尖对麦芒的,反而有些不好办了,于是便?也?轻轻退了一步,服了软:

“相公误会了,奴婢怎会不信相公所言呢?”

不想?他这厢话音一落,没等?他再说别的敲打他和苏月慈的话,便?又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拱手向他禀报:

“师傅,八百里加急,江南谢家?与河北叛军勾结,为叛军送钱送粮,唐州失守,我军残部正向后方撤退!”

元景利不觉发急,破口大骂:“一群饭桶!平日里就知道管京里要钱,眼看?到了这真刀真枪的时候,一个个竟像是纸糊的一般!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自打幼帝登基,前线战报素来都?是先送到元景利这里,由他看?过与百官商议应对之策后,再交由苏月慈母子朱批盖印。

这举兵夺唐州,横断河北叛军主力和精锐的策谋原是他们?当时料定?那叛军贼首独往荆州,前后无依,方才大刀阔斧,砸了大手笔下去,谁曾想?那厮竟有这般本事,凭着那么点人马便?又把唐州抢回去了?!

元景利实?在难以置信,苏月慈却留意到消息里另一个话茬儿:

“等?等?,谢家?又是怎么回事儿?栖霞县主人在长?安,谢家?怎敢轻举妄动?他们?不想?要她的命了吗!难不成……”

“不可能!”负责看?管谢榆之的邓长?寿心虚不已,忙大声否认,“我的人日日跟在栖霞县主身边寸步不离,除非她有通天之能,否则绝不可能有机会与外界联系,跑到江南搅弄风云!”

谢氏一族骤然叛变,任谁都?会首先联想?到是谢榆之这个家?主在中间捣鬼。

然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被他们?扣在府上,又把她当成眼珠子命根子的女?儿作为人质拿捏,她即便?不为自己,也?该为了女?儿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做他们?案板上的鱼肉才对啊。

“若不是她,那还?有谁有能力说动谢家?其他人,引得他们?倾力相助?”

苏月慈百思不得其解,可女?人的直觉却总让她觉得这件事和一个人有关,“谢榆之生前和夏侯氏来往密切,现如今连从前夏侯氏身边那个异族伶人和魏氏都?受她庇护……莫不是夏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