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别,最快只怕也要三两个月才会再见。
明仪心下暗叹,转过身却见李西?极正坐在?路边茶水摊子上笑盈盈地瞧着她。
明仪不觉佯怒地立起眉梢,朝他走了过去?:
“阿兄躲了我这些天,现?下可好,总算不用躲了吧。”
李西?极忙将一碗斟好的酸酪浆推到她跟前,“后日我也要随辛将军一道西?行,这些天一直在?为此筹谋,并非故意躲你。”
明仪轻瞪他一眼,拿起酸酪浆坐到他对面,算是勉强认同了他这个回答。
李西?极为人谨慎,出门都带着亲信的暗哨,在?四周随时警戒。
眼瞅着此时虽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们的周围却也足够安全。
明仪方能放心大?胆地与?他讨论:
“剑南节度使?本是平和之人,这回竟也被?狼奴撺掇着来搅浑水,看来除去?伪梁以?后,阿兄和他还有的忙啊。”
李西?极却从她这话的背后,听到了另一层意思:“看来那日门外之人,果真是阿九呢。”
说着,目光便落到桌案上摆着的一碟芝麻饼上。
明仪当?即了悟:“芝麻饼?”
她当?时走得恍惚,许是何时将东西?落在?了角落,也说不定。
“定是阿野那小?子又?或者门口的守卫出卖的我。”
谁知李西?极却摇头无奈地笑,“是阿九自己?,记得你小?时候也很爱吃带芝麻的甜食。”
他当?时从萧云旗的书房议完事出来,便见到后者养的那头大?狸正蹲在?角落里低头咀嚼着什么,定睛一看,便发现?了它爪子边上散落着的几块芝麻饼。
他当?时还以?为是这馋嘴的蠢物?不知从何时偷偷叼来的,但又?见到一旁还放着只盛物?用的漆木盘子,他方开始怀疑是有人来过书房周围。
而芝麻饼,又?让他立马就想起了小?的时候他家阿九和楚家娘子两个小?人儿,并排坐在?小?院门槛上捧着碗吃芝麻糊糊的模样。
由此,他便猜到了她当?时就在?门外。
私下找了守卫确认过后,这才放了心。
明仪见什么都瞒不住他,索性便与?他开诚布公了:
“既说起这些,我心中还是有隐忧,萧云旗那身子骨儿,刚回来那会儿一点风吹草动便病得起不来床,此番又?要带兵夺唐州,当?真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吗?”
李西?极静静听完她的疑问,神态上却未有任何改变,依旧平静悠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阿九不必担心,主公其实并无大?碍,旧伤复发也不过是对外的一个说辞罢了。”
这样一说,明仪就好奇了。
他随即便慢慢来问:“这些日子你应该听说,或者猜到过,我军一直驻扎襄阳,不再有任何新的动作,是因为粮草周转的问题吧?”
战场上的事没有再比明仪更熟稔的了,当?下对答如流:“粮草是一,长时间高强度的奇袭作战,将士和战马都需要休整是二,这些我还是懂的。”
不想,李西?极悠悠然品了一口薄茶后,却却淡然来了一句:
“粮草上…其实还没遇上真正的大?问题。”
他这话说得并不完整,明仪的好奇心也被?他勾得愈来愈重,竖起耳朵听他继续往后说。
第123章 入场(一) 不为别的,只为她是夏……
然而李西极却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明仪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 襄阳背靠江南,马上又是秋收季节了,即便伪粱大军将黄河和淮水挖通, 彻底断了萧云旗和洛阳的联系,但只要有襄阳城在手, 哪里就有机会让他们为粮草发愁呢?
而这当?中唯一有疑点的地方,唯有, “可若若粮草大安,那你为何又要让如此扰乱军心的消息传出来呢?”
在她探寻的目光中, 李西极不慌不忙地品了一口茶,方才慢悠悠地反问:“阿九可曾留意当?日房中那位姓王的将领?”
而明仪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忙的,旁敲侧击便从身边几个守卫还有阿野那里, 把?想知道的都?打听清楚了。
“王凌云,琅琊人氏, 虽说姓王,却只是个旁支子弟,在族中原不算起眼?,后来泰山兵变,他得?知你们在河北起事, 慕名前来投效,战功虽不及沙子威和辛无晦,却深谙兵法,总能在危急关头做出最稳妥保险的判断,也算有些本?事吧。”
阿野年纪小, 听过王凌云几场战役中的表现后,总以为他是遇事便弃大局不顾,只顾自己的胆小鬼, 在对和明仪的转述中,也是呈鄙夷态度。
然而明仪身经百战,知晓王凌云碰到的几场对战中,他所做出的判断和调遣,都?是在我军极度劣势的情况下,最能降低损失,保全大局的做法。
虽说确实缺乏奋力一搏的雄心胆量,但能将谨慎发挥至此,也是不易。
难怪萧云旗能容他这么久。
李西极耐心听着她的剖析,不觉点了点头:“原来阿九是这样看待此人的。”
明仪听出他话?中深藏的态度,饮罢一口酸酪浆后,便话?锋一转,“当?然了,关于此人,我也有几点不明之?处。他之?前可曾见过我们吗?又如何在知晓我和阿兄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对萧云旗却从不起疑?”
李西极随即缓缓抬眼?,眼?神也在光影之?中发生了一丝细微的改变: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莫不是此人有异心?”明仪顺势一猜。
她面前儒雅温和的男子却是一边说,一边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
“主公将你接回之?前,此人一直有心想要将自己的妹妹献于主公,还曾公开许诺,只要新朝元后姓王,必定说动琅琊王氏全力资助我东畿王军。”
明仪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