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
听到这里,萧云旗似懂非懂。
明仪知道?他其实懂,只是人倔,知道?结果有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便干脆强装不懂,自欺欺人。
但,他们自欺欺人已经很久了,也该到此为止了。
于是明仪深吸起一口气:
“还记得在泰山山缝那一晚么?你也是这样高烧不退,动弹不得。而我,也因?为内伤太重,自顾不暇。”
“我们两个人当时啊,真就是两具过?江的泥偶,自身都难保了,又哪里分不出心力,去顾及身边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心中最不愿面?对的真相?被挑明,萧云旗难免有些不知所措,情绪开?始烦躁。
明仪又何?尝不是这样?
只能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我只想问,就凭你的过?去,还有我们从前种种,现在的你,能真心实意地对我说一句:没?关系,没?事了吗?……你说的出口吗?”
“反正我是说不出口的。”
我连我自己都顾不好了,又哪里还有余力来照顾你,疗愈你?
这就好比是让两个同处深渊,从未见?过?春日的人一同执笔作画,那他们的画里又怎会有百花齐放,蝶飞蜂舞的丽色呢?
这个道?理萧云旗不会不明白。
他扣在膝上的双手不觉用力攥紧,可面?对这个横埂在他们之?间的绝世难题,他竟是连转身回头看着?她?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懂感情,不信人心。
更?不知该如何?做人的情郎、夫君,甚至……家人。
这些或许她?懂,但她?却为此所伤,若让她?来教他,又何?异于把她?的伤口撕开?,往上面?撒盐?
所以啊,这个绝世难题,根本无解。
萧云旗的眼眶从未有过?的酸胀,四?肢百骸从未有过?的无力。
他们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么背对背坐着?。
既是不知怎么开?口言和,亦是还在倔强坚持着?,不肯言弃。
幸而这是营帐门?口飘进来一股晨风,随之?入内的是一头花色斑斓的庞然大物。
阿寅昨儿为着?主人生病,不好影响了郎中给他看诊,就被人先行带出了营帐。
今晨虽听那些人说主人病愈,却迟迟不见?他现身露面?。
它是头没?耐心的黄虎,哪里能等?的了这么久,这会儿眼看着?没?人注意,便兀自顶开?了厚厚的毛毡钻了进来,想要?一探究竟。
并且才一凑近,它便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儿。
一进门?,又立刻在主人身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它不觉兴奋地嗷呜一声,连旁边坐着?的主人都顾不上了,径直朝着?久未见?面?的故人快步扑了过?去。
明仪听到动静回头,却是猝不及防便被那对自己的体型没?有半点概念的蠢物一下子扑倒回了床榻上,让它用粗粝的舌头把口水糊了她?一头一脸。
明仪几欲招架不住,但还是被它闹得笑出了声,最后更?是只能向萧云旗求救:“你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你养的蠢物拉开?!”
萧云旗闻言,却只是轻轻道?:
“可是它很想你。”
明仪亦不觉一怔,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谁曾想也就是在他二人都有些出神的这一瞬,帐外却冷不丁传来一句:
“城中来人传话,大牢走水,有人趁乱越狱。”
第115章 罚鹤(一) 什么叫她和苏月钦的事与他……
襄阳大牢里关着大大小小的囚犯少?说也有百十人, 即使越狱出逃,也不?足以?够得上嚷到东畿王跟前。
唯一值此殊荣的,唯有一人。
“苏月钦跑了。”萧云旗戏谑而笃定地冷哼一声。
被他折辱了这么多天, 想他终是按捺不?住,一听到明仪也来了襄阳, 立时便再也装不?出那?副巍然不?动的高士姿态。
为了她,便是连越狱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人行径, 他竟也做得得心?应手。
明仪讥诮地看向萧云旗:“看来东畿王军也还是养了不?少?吃白饭的嘛,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竟也看不?住。”
手下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萧云旗面上自然也有些过?不?去,不?觉轻嗽一声, 向她承诺:“我?会?派人去找。”
她却推开阿寅的大脑袋,缓缓坐了起?来:“我?和苏月钦的事与你无关, 我?自会?去和兄长说,你先?抓紧时间养好身子吧。”
什么叫她和苏月钦的事与他无关?
萧云旗喉中一涩,妒意油然而生。
忍不?住脱口而出:“我?顾不?了你,难道他就顾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