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他一张口这么一句不客气的命令气着?,忍不住又开?始同他胡言乱语:
“以后你大可不必忍着?,咱们到底也做过?夫妻,我不会反抗的。”
萧云旗眉心跳了几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当下没?好气地翻了个身:“不知死活。”
“不识好歹。”明仪却也不甘示弱地轻哼,翻了个身,顺便把被子也卷走了大半。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萧云旗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时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虽说从前跟她?睡一张床的时候,两个人也免不了要?为了一条被褥费尽心机,争个没?完。
后来为此还直接演化成了一张床榻两条被褥,各论各的。
但眼下他才刚刚退烧,按说正是身子最虚,最怕受凉的时候,她?非要在这时和他抢吗?
萧云旗越想越觉得气不过?,手上一用力,便又把被子抢了回来。
这下感觉到冷的就是明仪了,加上她?又睡得离风口更?近,旋即便被晨风扑得起了一臂的鸡皮疙瘩。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为着这一条普普通通的薄棉被,两个人你争我夺半天,逼急起来几乎就要?拳脚相?向。
萧云旗实在拿她?没?辙,恼了便索性坐起身,掀开?被子便要?从床尾下到地上。
不想他正闷头忙着?穿鞋,却听她?在身后又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萧云旗,我们谈谈。”
大抵是又在梦里回味了一遭他们的人生,又或者是为了阿兄日后在他手下的前程。
还可能…也是她?蠢,竟然又开?始有些想发傻,对他还有那么几分可怕的期待。
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再试一试,把话说开?。
并且是从头说起。
“我小的时候,不是人。”
明仪依然背对着?萧云旗,说完这一句,察觉到他的动作停下来了,方才继续往下道?:
“我和阿兄双生并蒂,阿兄在前我在后,阿兄为阳,我为阴。算命的说我不详,若留我在王府,迟早有一天会祸延全族。”
“所以我一出生,我父亲就让人把我扔到了算命的算好的地方,大漠戈壁底下,由着?我被狼叼走也好,被风沙活埋也好,总之?,没?气了就行。”
她?静静盯着?萧云旗刚才躺过?的地方,还未恢复平整的床褥皱巴巴的,像极了凉州之?外,一座座连绵起伏的沙丘,她?仿佛又看到了曾经养大她?的狼群。
可是,“阿兄身子实在孱弱,父亲唯恐他承担不了历任云阳王戍边卫国之?责,守不住夏侯一族百年的基业,却又看不上其他庶兄。
为此,他又听另一个算命的说,当年他狠心扔掉的我,其实是我阿兄的一半神魂,只有把我找回来,充作阿兄的影子养大,为他挡灾,阿兄才能平安长大,夏侯一族才有后世可言。”
“于是他便费尽周折,从大漠狼群里找回了我。是的,我没?死。大漠里的狼是把我叼走了,但没?有吃我,因?为我运气好,碰上的是一个刚刚失去幼崽的母狼,她?把我叼回了大漠,将我当成她?的孩子养大。”
如此长篇大论的叙述,如同亲手扒开?血肉,剖出心脏来与他共享。
她?的诚意,已明显至极。
片刻的沉默过?后,萧云旗紧绷的背影也终于开?始松动,像刺猬终于软下刺甲,受伤的山狸收起了利爪。
他道?:……这些我都知道?。”
口吻语调是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平和。
明仪的心不由颤了颤,也禁不住放软了口气:
“你当然知道?,你也能入我的梦对不对?”
萧云旗一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很显然,面?对如此天方夜谭的说法,他也并未表现出该有的惊奇。
明仪的想法便更?坚定几分,继续说下去:
“很早之?前我就发现了。我经常会做梦,梦到你小时候的事情,后来还能通过?梦境,对你当时的心境感同身受。本来我以为只有我可以,但就昨夜,我才发现你似乎也可以看见?我的梦境。
“又或者说,我们的梦境常常是一样的,重叠的。”
如若只是记忆重现,那她?在梦里呼唤他的时候,他应该只是回忆里的人,并不会予她?任何?回应。
但他却给了。
……这便足够说明问题了。
“所以,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人,经历过?什么,你应该一清二楚。”
“同样……我也知道?你的过?去。”
明仪一面?说,一面?坐起身,但并未转过?头,好像只有如这般背对着?背,不用去注视对方的眼前,她?才能让自己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你少时失恃,生父不慈,生母羸弱,又无母族可傍,就连照顾你长大的元景利,你也一早就看出他其实居心叵测,对你另有图谋。
“所以你从小到大,既要?应付崔家和萧觉对你的刁难和折磨,又要?防着?元景利,不让他发现你的禀赋和才干。你从未相?信过?任何?人,也不觉得又任何?人值得你信任。”
她?冷静地和他剖析着?她?眼中看到的他,以及她?自己:
“我比你好点儿,我曾经有过?阿兄,有过?听澜,甚至还曾相?信过?萧觉,相?信过?苏月钦。他们将我拉回人间,为我启智开?蒙,教我成为人,相?信人。
“但我好像也并没?比你好太多,毕竟你也知道?,我又是如何?被后面?这两个人背弃蒙骗,敲骨吸髓,将我整个人生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