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利的目的达到,自?然乐得抽身?而退。
只?留下他们这对看似恩爱,实则什么都岌岌可?危的帝后,一坐一立,寂寂相对。
幸而明仪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她既能为了目的放下所有,与他厮缠这些日子,那现在自?然也能矮下身?去,主动朝他靠近,去触碰他扣在膝上的手。
谁曾想,却?被他如遭雷吉般,立时躲开了。
“别碰我。”
萧云旗的嗓音冷硬得像块坚冰,可?眼?神却?像易碎的琉璃,低眸凝视着她,居然让她莫名有些内疚。
“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是一颗棋子?一具傀儡?
还是一条早就不知何时被驯化了的狗?
他甚至都不敢再?去回忆之前那些时光,不敢承认自?己居然会有过?,想和她就这样一直糊弄下去的蠢念头。
“那陛下呢?”
谁知明仪被他这么一问,才将生出的几分内疚即刻就消失了。
想起进宫以后她所走的每一步,心头除了委屈,便是说?不出的莫名其妙,“陛下眼?里,我又算什么呢?……如若我不这样一步步谋划算计,陛下会帮我灭了崔家,杀光韦氏所有人么?”
萧云旗也满腹莫名,“你连问都没问过?,又怎知我不会?”
末了,更不忘补一句,“夏侯明仪,你为何就不能坦诚一些?”
又或者说?,信我一些?
可?这一刻的明仪差点气笑了,一瞬间竟实在不知,从前他们之间那些你来我往的疑心和试探又算什么。
是,他是皇帝,是君王,是这个王朝的主宰,他可?以说?一不二,可?以喜怒无常,让所有人去猜、去迎合他的心思。
但是明仪为何要和所有人一样呢?
难道他最初还当真能傻到看不出她入宫来的目的吗?
他不能。
他看得出来。
他只?是自?负又自?我,全然不当回事罢了。
所以即使他放了她入宫,给了她后位,也依旧对她事事隐瞒,处处猜忌,任凭她想做什么,不管是为他还是为自?己,全都要靠她自?己动脑筋、想办法?。
而现在他只?是发现事情开始不受他控制了,他以为就是逗个乐、可?以当个玩物随时可?弃的东西并不是他所想那般能任由他拿捏掌控了,便能反过?来以上当受骗的受害者姿态,来指责她了?
明仪真是越想越恼火,越想越忍不了。
实在忍不下便干脆起身?朝他吼了回去:
“你就坦诚过?吗!萧云旗,你有好?好?跟我一句话吗?”
说?罢,她也懒得再?留在这里看他那副所有人都对不起他的狗屁嘴脸,转身?便朝着殿门快步走去。
可?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解气,不曾想脚下忽而一滞,竟是她今日穿的凤鞋尺寸做得有些大,步伐一快,便跟不上她的脚了。
实在和此情此景此人太过?相配!
于是她索性便把?一双鞋都从脚上踢了下来,随手捡起一只?,回头就朝背后那个混账东西砸过?去。
砸完,赤脚就走。
留下萧云旗攥着她砸过?来的鞋子,在后头气得发疯:“夏侯明仪你有病吧!”
第89章 齿寒(七) “诛妖后!杀奸贼!”……
明仪一路只着足袋走回了椒房殿, 踩得一双脚都是泥,等回过神,冷静下来, 才?发觉自己似乎有点不对劲。
至于?怎么个不对劲法,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从这一夜起, 她便又开始做梦。
并且每一次,都做着同?一个梦。
这个梦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只有乌云密布的天,没完没了的雨和云阳王府那棵早就没成活的老槐树。
以及小时候的萧云旗。
他就站在?雨里?, 背后是树,身上是明仪从未见他穿过的麻衣孝服。
他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发梢和脸颊滴答滴答往下落, 一错眼,还以为?是他在?流眼泪。
可他怎么会流泪呢?
他那一双漂亮如琉璃的鸳鸯眼睁得大大的, 一眨不眨,正?笔直地望着前?方,亦或者说是望着明仪呢。
“整个人就像马上要碎了一样。”
这想法在?明仪的脑海久久盘旋,直到她醒来也挥之不去。
她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如何?就让那个疯子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