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觉胆寒,却?无人敢上前劝说?。
明仪因离得近,被臭气熏着,不免要抬袖掩鼻:
“二,尔等如今官居几何?”
吃过?苦头的薛思敏这一次再?不敢怠慢,忙便抢答:“正五品上,谏…谏议大夫…”
他满口满身?鲜血淋漓,一双眼?睛更是瞪得老大,看上去狰狞如恶鬼,再?没了方才那据理力争、刚正不阿的贤臣样儿?。
既如此,这下受罪的,自?然就是夏侯明华了。
“拔。”
明仪看向夏侯明华。
随即又是一声?绵长的惨叫。
明仪都开始有些听腻了。
于是她并未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连着就要继续往下问:
“三……”
谁曾想没等她才刚开口,夏侯明华便硬生生抻开抓着他的金吾卫,扑倒她脚边,发了疯似的砰砰给她磕头:
“我说?!我说?!九娘!我说?!九娘,你别让他们拔我的牙!我错了!我不敢了!我不该被那姓韦的三瓜两枣就上了钩!不该跑来长安诬陷你!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他的头发随着癫狂的动作全散开了,满嘴的血沫子,和鼻涕眼?泪搅在一起,狼狈又难堪,更加为人不齿。
薛思敏也紧随其后,白着一张脸斩钉截铁道:
“是韦家!是韦家二爷私下许我重金,又拿我爷娘妻女的性命相逼,迫我上殿替他们开口说这些我自?己都不知真假的话!皇后殿下…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保全我的家人……求您开恩!求您开恩!”
两颗牙逼出明仪最想要听的话,明仪已是十分满意。
她不觉暗暗松了口气,慢慢从大殿中央转身?,走回御台之上。
而这个答案,对于朝臣们来讲也不足为奇。
岭南案当前,韦氏身?陷其中,几乎已成死局。
而在这种关?头下,却?又突然冒出来薛思敏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没前没后就要指认皇后亡兄欺君罔上。
这怎么看,都想是韦家在转移视线,又或者想借机扳倒皇后,为自?家挣一线生机。
可?惜了,谎言无法?掩盖谎言,诬陷也永远不能胜过?事实。
到头来,韦家也只?能怨自?己倒霉。
毕竟谁又能想到,在夏侯兄妹身?上,还有这样的惊世奇闻?
“既如此,就都交由皇后处置吧。”萧云旗适时开口。
他本实在不想开这个口的,他也想过?不如就这样耍无赖似地僵持着,看她还有什么办法?能撬开自?己的嘴。
可?转念一想,瞧她眼?下这声?望威势,只?怕已然不用来撬他的嘴了。
那这样还不如由他自?己说?,多少留些体面。
呵,体面。
他看着明仪,眸子里全是阴霾。
明仪也终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样,又或者说?终于有空去顾及他的感受了,面对他的眼?神,心无由一颤。
然而事已至此,她绝不可?能因为谁而心虚后悔。
“夏侯明华,拖下去,立刻斩首。”
“谏议大夫薛思敏,暂押掖庭。”
“哦对了,他们既异口同声?皆说?是受韦家指使,那就各断一指,交予韦家,等他们一个说?法?吧。”
话音落地,一切似乎也尘埃落定。
朝臣对此并无异议,更何况他们还需要时间去消化适才发生的一切。
刚好?也没有其他事商议,明仪便向御台下的元景利使了个颜色,在他的唱喏声?中,索卡贡布与众臣方接连退出了含元殿。
萧云旗却?没有要起身?回延英殿的意思,明仪记得他方才的神情,心知他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想等着人都走光了,再?回头来应付他。
谁知却?还有一个人,似乎无心要走。
“皇后迫韦家至此,依旧未曾下旨定罪,究竟在等什么?”
诸臣皆退之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元景利终于张了口。
油滑的老贼必然已经猜到了明仪的全盘布局,但世事也已然朝着他无法?预控的方向发展,让他对此有着非常不妙的预感。
而被他推拒了这么多回的明仪当然也不会傻乎乎地答他实话:“韦氏自?作孽不可?活,事到如今,一切都是天?意,如何就成本宫所迫了?更何况,本宫只?是皇后,哪来的权力去定一介朝臣的罪?”
“您的野心仅限于一个皇后么?”元景利冷不丁道。
一句不阴不阳的话直直扎进明仪和萧云旗之间,这下确是明仪一招不慎,着了他的道。
她下意识看向萧云旗。
萧云旗也没给她巧言化解的机会,当下沉声?作令:“元景利,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