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明仪也只能咬牙忍了。
虽然有点没头没脑,但事到如今,她也绝对不愿意做那个?率先?服输开口的人。
“去,把门窗都给我关?紧,一丝缝儿都不要留。”
直至十五上?元那天,宫中照例应行家宴,然本朝萧云旗自觉亲缘已?绝,便再没有家宴的必要。
是以这一日,宫中并?无节庆氛围,他自己?也一大早便让人传话称有事,微服出了宫。
明仪不用猜都知道他这又是背着?元景利,在暗自筹谋着?什么,本还坏心眼地思量着?,要不要再在背后扎他一刀,将他暗中离宫的事透露出去。
可转念又立刻想到,他这般敢堂而皇之地将行踪告诉自己?,必是算准了她那点心思。
要知道一旦事发,她会是有且仅有的嫌犯,既是信任,亦是威胁,令她投鼠忌器,纵有心也不能贸然行动。
哼,也罢。
她本来也只是想想,毕竟这原是一件与她毫无瓜葛的事,无论是否将风声放出去,于她而言都无利也无弊,她才犯不着?费这个?劲儿呢。
加之昨日秦瑛曾让人传信入宫,告知她鸿胪寺和韦家都有动静了,她心下一断,便知时机已?到。
“上?元佳节,宫中虽无宴席,可该赏的灯还是要赏的。且去将曲江畔的栖霞县主请来,陪本宫赏灯吧。”
*
为显郑重,椒房殿此去曲江请人的,除了一殿掌事宫令魏氏,连六尚局的尚宫尚仪也都一并?跟了去。
几位大明宫地位显赫的女官一同乘坐华丽的青幢宫车,又请禁卫黄门开道,一路敲锣打鼓,从朱雀大街招摇过市。
让每一个?上?街逛灯会的百姓皆亲眼看着?,亲耳听着?。
而那位传说中的栖霞县主,自幼长?在金玉满堂的韦氏门内,耳濡目染,亦爱华喜奢。
成婚后因嫌弃夫家宅邸太小?,自己?出资于曲江池畔建起一座以芙蓉园为蓝本的县主宅。
又因她身份特殊,且所费花销皆出自她自己?的嫁妆,即便如此明晃晃地僭越,也无人置喙。
而眼下,明仪也并?非想要问她的罪。
相反,她确要长?安所有人看着?,她待她有多么礼遇,庄重。
“人已?到了,殿下,您还不梳妆么?”
时近日哺,栖霞县主的香车刚刚碾过大明宫丹凤门前的地砖,魏氏便已?着?人传话回了内廷。
明仪这时确还未曾妆饰,一条素白襦裙外裹一件保暖的墨狐裘,一头浓直顺滑的青丝也只是用一根朱红色的丝绦半绑起来,十分的简净随性。
“不过是见个没交情的客人而已?,何必费那个?工夫。”
她一边翻着?晚间夕食的菜单,一边如是道。
负责传话的小女婢是魏氏的徒弟,行止向来很有分寸,闻得此言,既不会呆愣原地,也不会多嘴多舌。
只一心想着?,皇后殿下多半正为着?陛下不陪她过上?元节不高兴呢,这时候谁往上?凑谁就是一个?死。
同时,她也偷瞄到了明仪手里的菜谱本子,当即便乖巧地闭嘴退下,转身去照应外?间席上?的碗碟杯盏了。
待一刻钟之后,魏氏和尚食局的传膳太监几乎前后脚进到了椒房殿,那栖霞县主不久也出现在了正殿门前。
“妾身谢氏榆之见过皇后,愿皇后千岁万安,长?乐无极。”
那是一个?礼数周全,举手投足皆优雅端华的女子,若论五官颜色之精绝,她或许尚且不能与明仪相较,然论气度之雍容,不必金银装饰,无须脂粉绘色,她便自有一番难以言表的华贵韵味。
此外?,但听她口中一声谢氏,端只将她母亲也就是前朝皇室之后的姓氏冠于己?身,而全然未将老光王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明里暗里,显尽高傲。
而她之所以能如此大胆从容,除了与生俱来的尊贵,更为着?她自己?亦是不可多得的经商大才。
年纪轻轻不仅掌管了夫家韦氏泰半库房,还在大梁几座华城都有了独属自己?的产业。
即使这已?经是明仪第二次见她,还是忍不住惊叹:
“县主与传闻中果真不同。”
谢榆之闻言,淡笑从容:“传闻向来是七分假三分真,正如当年与皇后未曾谋面以前,妾身不也常被?人在耳畔吹风,说您是个?五大三粗、粗蛮无礼的母大虫么?”
这话说来不过是为了逗趣,明仪听着?也难免报以一笑,但她一时却?忘了今晨萧云旗走得急,没想起来将他那只碍事的大狸送回闲厩,以至于让这厮一直留在自己?殿中。
虽说萧云旗不在,它也识趣儿,镇日里基本都缩在暖炉边瞌睡。
偏生是个?和它主人同样的小?气货色,耳朵里听不得一个?说它的不字。
即使人家县主娘娘说得压根就不是它老人家,可一听见“大虫”二字,便立时不悦地坐了起来,瞪着?一双铜铃大小?的琥珀竖瞳,恶狠狠地朝人家哈气。
谢榆之面上?依旧淡静,但明仪还是看到了她眼中曾闪过一瞬惊恐,便道:
“不好意思,这是陛下的爱宠,若是它吓着?县主了,本宫这就让人把它带下去。”
谢榆之也大方直言:“早听闻陛下喜好豢养猛兽,眼前兽王如是,那日在含元殿上?的金花大蟒亦如是,妾身虽会胆怯,但也能理解。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传言今上?最?是宠爱这头大狸,去到哪里都要带着?。
而今却?只见大狸,不见小?皇帝?
深不知是小?皇帝对这位新?后的宠爱太过,已?然逾越曾经的爱宠,还是另有不能说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