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旗敏锐地觉察着?她的小动作,心口不自觉一紧,想要把人够回?来,却又?怕将她惊着?,只能强忍作不知不明,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皇后不是拒绝和他合作了么??”
“你觉得他会是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吗?”明仪想也没想便道。
说罢,又?忽而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等会儿,你怎知他私下寻过我?”
萧云旗被问住了。
怔愣之间?想起在她昏睡时,自己?是如何从她身边的人嘴里逼出那些话来,失态之至,如若让她知道,定是要被笑话死了。
而他竟也不知从何时起,居然?会开始害怕和在意,自己?在她眼中的样?子。
他不想被她瞧不起。
“罢了,这不是重点。你既已知晓,也省我一番口舌。”
所幸明仪也没放在心上。
原本索卡贡布私下见?过自己?的事她便也没打?算瞒着?他,要不然?当时也不会一直让魏氏在侧。
眼下她只想提醒他一样?,
“索卡贡布此来中原,势必不会空手而归,从我处借不到力,自然?还?可以问别人借。”
“你说,他会率先找到谁?”
俗言云:手掌天下权,无非兵与钱。
兵势上他没办法从明仪这里寻到方便,撬不开凉州的门,自然?便只能改道行之。
而放眼天下,当今除了京畿韦氏,却也再无能有令索卡贡布这般无利不起早之人心动的巨富之家。
纵然?他们?已大不如前?,纵然?他们?刚于不久前?,被明仪狠宰了一笔。
“听闻如今韦家家主的发妻曾是前?朝安定公?主之重孙,她另还?有个孪生姊妹,嫁了先帝亲弟老光王后,生下一个女儿,还?被封作了栖霞县主?
“而不久前?,这位栖霞县主,似乎也才?刚和夫郎和离,回?了娘家。若是索卡贡布能够说动韦家,将栖霞县主嫁给他,那么?……”
她的话说到这里,萧云旗便也什么?都明白了,当即展颜一笑,意味深长道:
“皇后所言甚是,朕会让人盯着?的。”
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萧云旗转念忽又?冷不丁想起了什么?,略略一顿后便又?听他故作轻淡地笑言:
“说起韦家,听闻苏爱卿此番南下,一路颇是不顺,才?一个多月,光是山贼拦路便遇到了两次,得亏苏卿智谋过人,这才?一次次化险为夷,保下朝廷的赈灾银。”
“南边而今尽是河北那帮乌合之众的地盘,盗匪猖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既选择走这条路,就该知道其中的风险……”
说话间?,明仪像是意识到了他适才问的话哪里不对,旋即便翻过身,直面于他:
“还?是说,陛下疑心是我动的手脚?”
她突如其来的转身险些打?了萧云旗一个措手不及,下意识便回?避了她的眼睛:“现如今他孤身在外,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没错,”
明仪却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刻不防,“不止是我,即使?其他人想要动手,也是最好的时机。但我不是其他人,我现在不想杀他。”
“为何?”
问话的是萧云旗,不解的却是明仪。
按理说,他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而且,还?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想到这里,明仪便尝试着?不紧不慢地撑起脑袋,让自己?半倚在枕头上,慢慢展露出一抹娇媚酥骨的笑意:
“我早说过,我喜欢他啊。”
这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愚弄也理所当然?地惹恼了问问题的人,萧云旗当即压低眉头,不悦地瞪着?她:“谁给你的胆子拿朕寻开心?”
“臣妾不敢。”她却依旧肆无忌惮,甚至更加矫揉做作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一半挑衅,一半挑逗,“可陛下明明心里都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一再试探呢?”
最后,更是直截了当地问进他心里去:
“你在不自信什么??”
年轻的小皇帝果然?被反问得失语,脸色惊变,大声?斥责道:“你这女人,合该病死!”
说罢,便气冲冲地起身,拂袖而去。
看着?他又?一次落荒而逃的背影,倚在榻上的明仪虽赢得莫名其妙,却还?是忍不住灿然?笑开。
笑到后来,险些忘了自己?身上的不适,被小腹上突如其来地一阵酸痛惊动,笑意戛然?而止。
幸而这时一直守在外头的楼银镜见?萧云旗又?一次急吼吼地从内殿里走出去,急忙进来查看明仪的情?况,正巧便撞见?了她这副“乐极生悲”的缺德样?儿。
忙便朝她赶了两步,俯身下去:“你和小皇帝又?说什么?了?怎么?会生气的生气,犯病的犯病?”
明仪却只是冲她摆了摆手,“没什么?,他自气他的,我这儿也不打?紧。”
楼银镜见?她脸色渐缓,心知她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了,便噘嘴道:“瞧你昨夜那阵仗,还?以为你这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就要去了呢。我倒不为别的,只盼着?你还?是活久些的好,免得你死了,苏家那两姊妹肆无忌惮起来,将与你我二人的恩怨一并算在我头上。”
“我还?是头一次听人把寄人篱下,祈求庇护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清新脱俗’呢。”
明仪也不跟她客气,刻薄起来,一张嘴竟比她的刀还?快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