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平静,比任何尖刀都更锋利地刺穿了他的铠甲。他宁愿看到她哭喊、辩解、哪怕咒骂!那至少证明她还在乎,证明之前的温情也不全是假的,证明她还对这个家有所留恋就像他一样,即使是此刻,他却仍想挽回。
可这死水般的平静……这平静宣告着她早已将自己献祭,献给了那团夏潮生永远无法理解、也永远无法扑灭的火焰。
夏潮生被狠狠刺痛,他大步向前,带着未干的水汽和灼人的怒火,瞬间逼近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让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滚烫的呼吸:“你的信仰就是背叛你的丈夫,背叛这个家?!在你心里,我夏潮生,我们的孩子,都比不上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窗外的月亮吝啬地投入一片惨淡的白光,刚好洒在书房里这对咫尺天涯的夫妻身上。办公桌上,那个小小的银质相框里,两人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只有中间的小葵笑得无忧无虑。
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直刺骨髓。夏潮生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凌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唐婉宁早已血肉模糊的心上,她其实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果断和决绝。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其实……我……我只是想阻止两党自相残杀的局面发生。”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动作里充满了沉重的、无法承受的疲惫。她的目光扫过那份象征着更多死亡的文件,如同扫过一道无法愈合的、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深渊。
第0170章 第一百七十回 燃烧(h)
“冠冕堂皇!倘若这份文件流露出去,我们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吗?!共产党人的命是命,国民党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夏潮生眼底的失望和痛苦几乎要将唐婉宁吞噬,但更深的,是那无法熄灭的爱火在背叛的寒冰下疯狂灼烧。这股扭曲的、撕裂的力量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堤坝。
没等她再开口辩解,夏潮生猛地伸出手,不是去夺她手里的相机和钥匙,而是狠狠扣住了她的后脑,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他滚烫的、带着沐浴后清新气息又混杂着暴怒的嘴唇狠狠压了下来。
那不是温柔的吻,而是掠夺,是惩罚,是绝望的占有欲在熊熊燃烧。牙齿磕碰带来细微的疼痛,唇舌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攻城略地,几乎要夺走唐婉宁所有的呼吸。
唐婉宁挣扎了一下,但手腕被他另一只手铁钳般抓住,相机和钥匙“啪嗒”掉落在厚重的地毯上。
泪水决堤而出,汹涌地漫过她的脸,滴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绝望。每一次抽噎都像被扼住咽喉,窒息的痛楚混合着尖锐的屈辱,狠狠碾过她的心脏。
然而,在那屈辱的废墟之下,一种更庞大、更沉重的悲哀与眷恋,如同深海的暗流,无声地吞噬了她。她知道,这抵死缠绵的每一寸肌肤相亲,这灼热到近乎焚烧的呼吸交融,都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后一点残存的、带着真实爱意的温存。
身体在他强势的掠夺下,竟奇异地生出一股飞蛾扑火般的顺从。唐婉宁不再试图推开那铜墙铁壁般的怀抱,甚至,在那狂风暴雨般几乎要吞噬她灵魂的深吻间隙,她的唇瓣,带着一种生涩的、浸透了无边绝望的颤抖,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回应了他一下。
那不是情欲的邀请,而更像是一种用身体作为祭坛、用灵魂作为祭品的,最后的诀别仪式。
她的回应像投入烈火中的一滴滚油。夏潮生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底本就炽烈的火焰“轰”地一声烧得更旺、更疯狂,几乎要焚毁一切理智。那火焰里翻腾着毁灭的欲望和刻骨的占有,交织成一片足以吞噬天地的黑暗。
他几乎是粗暴地钳制着她纤细的手腕,像拖拽一件失却灵魂的祭品,踉跄着几步便将她带至书房门口,反手关上了门,瞬间隔绝了门外微弱的光线,也隔绝了儿童房里孩子安稳熟睡的、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宁静呼吸。
书桌上原本凌乱堆积的文件,被他狂躁地一扫,如同被飓风卷过的枯叶,纷纷扬扬散落在地,无人问津。冰冷的红木书桌边缘抵住了她的腰背,那坚硬的触感激得她一阵战栗。
夏潮生将她死死抵在桌沿,两人之间已无半分空隙。睡袍的带子早已散落,露出他壁垒分明的胸膛。他的吻再次落下,比之前更加凶猛,带着深入骨髓的痛心和要将她拆骨入腹的占有欲。
滚烫的唇舌不再是索取,更像是所有权的烙印。大手近乎粗暴地撕扯着她身上象征最后一点体面的衣衫,布料撕裂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唐婉宁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泪水中颤抖,像濒死的蝶翼。她不再挣扎,任由滚烫的泪水肆意奔流,冲刷着耻辱与悲哀的沟壑。身体在他制造的痛楚与一种奇异而悲凉的、深入骨髓的亲密感中沉浮,像惊涛骇浪中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
然而,在灵魂深处那无边的黑暗里,她却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回应着他的索取。她的手臂攀上他紧绷的颈背,指尖深深陷入他贲张的肌肉,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每一次纠缠,每一次融合,都像是要将彼此的灵魂都点燃,在这最后的烈火中燃烧殆尽。
她要这痛,要这绝望,要这带着毁灭气息的亲密,深深地刻进骨髓,成为未来漫长荒芜岁月里,唯一能证明他们曾如此疯狂地存在过、纠缠过的,永恒的印记。这是诀别的仪式,是灵魂的献祭,是在绝境中开出的、带着剧毒的、凄艳无比的曼珠沙华。
就在情欲攀升到极致,夏潮生忘情沉溺于这带着毁灭气息的温存,心神最为松懈的时刻,唐婉宁被压在书桌上的手在混乱中摸索着,被爱欲和绝望纠缠的头脑,让她的手不受控制,但残存的理智还是帮她极其缓慢地移向那把剪刀那把放在笔筒旁、她早已暗中留意过的锋利剪刀。
一股冰冷的决绝刺穿了她身体的迷乱。信仰、同志、最后的机会……无数个声音在唐婉宁脑中尖啸。
唐婉宁的手猛地攥紧了剪刀柄。
第0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回 爱恨(h)
就在她手腕蓄力的千钧一发之际,夏潮生的动作猛地顿住。他并非沉溺到毫无警觉。他精准地、闪电般抓住了唐婉宁的手腕。
剪刀脱手,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夏潮生撑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所有的情欲已经退去,猩红的眼睛盯着她,那眼神里的痛楚和失望几乎要将她凌迟。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被最爱的人从背后捅刀的彻骨寒意:“你……你想让我死?唐婉宁,你竟然想让我死?!就为了那份情报?”
唐婉宁被他压在身下,手腕剧痛。她无法否认那一刻的杀意,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狠得下心。她只能沉默,倔强而绝望地沉默着,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好……好得很!”他怒极反笑,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最后残留的理智彻底被这沉默焚毁。
夏潮生猛地将唐婉宁翻过身,不顾她因疼痛而产生的闷哼,迅速扯下睡袍的腰带,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绑了个死结。动作粗暴,毫不留情。
他再次覆上她的身体,这一次,没有任何温存的前奏,只有纯粹的侵略。书桌在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唐婉宁咬破了嘴唇才将呻吟咽回喉咙里,身体在强制性的占有下屈辱地颤抖,心却沉入了无底冰窟。
每一次的撞击都像是无情的鞭挞,无情地撕裂着她的自尊和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终于停歇。书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夏潮生站起身,拉了拉散乱的浴袍,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钥匙和微型相机,看也没看,直接锁进了保险柜深处。
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落在蜷缩在书桌旁、衣衫凌乱、眼神空洞的唐婉宁身上,冷笑道:“忘了告诉你,你刚刚不惜杀了我也想要拿走的情报……是假的。”
他走到她面前,俯下身,轻轻拂开她汗湿粘在脸颊的发丝,残忍而温柔。
“我始终没你狠心,唐婉宁。”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深深的无奈,“明天,我会找人安排好去美国的船票。在你被重庆站其他人发现身份之前……送你出国。”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去远离这些战火纷争的地方。”
唐婉宁空洞的眼神猛地聚焦,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决:“我不走!”
夏潮生的眼神瞬间又冷了下来:“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吗?你以为你的身份还能瞒多久?你以为别人都像我一样傻?还是你以为别人都愿意被你玩的团团转?”
“即使是死,”唐婉宁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而决绝,“我也要死的有价值,绝不苟且偷生。”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夏潮生用了十足的力道,唐婉宁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丝。
他双手撑在书桌边缘,将她困在双臂之间,双眼紧盯着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凶狠和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我不许你死! 唐婉宁,你听清楚了!我不允许你死!”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眼神坚定,“明天,你走也得走,不走……我绑也会把你绑上船!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只要我夏潮生活着一天,你就休想为你的‘信仰’去送死!”
书房里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不知疲倦的风声,穿过庭院的树木,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为这对被时代和信仰彻底撕裂的爱人,奏响的凄怆挽歌。
第0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回 诀别
唐婉宁被四周冰冷的奢华所包围。
她被夏潮生强硬地“安置”在了这间号称全船最安全、最高级的船舱中。厚重的波斯地毯吸走了脚步声,丝绒窗帘隔绝了码头的喧嚣,黄铜吊灯洒下暖黄却毫无温度的光,空气里残留着雪茄和昂贵香水的混合气味,像一层无形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