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1 / 1)

赵叙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南平公主是赵人,此刻带走谢砚,必是要为赵人争取什么利益。

不争上点儿什么,谢砚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今这里已是晋君的地盘,南平又能干什么呢?

说话间的工夫,一行人这就到了后殿大门,司马敦正要上前踹开,蓦地听见有人在低低抽泣,“司马敦.........”

司马敦那要踢出去的脚戛然就顿住了,也就收了回去,“宜........宜公主?”

是,宜公主就蹲在廊柱后头哭,抹着通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抬眼望他,“司马敦,我害怕..........”

这一声“怕”,几乎叫司马敦偃旗息鼓,人停了下来,一时也就不好开口说什么把人拿下的话了。

这时候阖紧的殿门却忽然半开,露出了南平公主姣好的脸来,“姐姐请不要担心。”

阿磐斥了一声,本能地便要上前去抢回孩子,“南平!你怎么敢!”

哪知南平公主身子一闪,揽紧谢砚灵巧地躲了过去,“大公子好好的,不会有事。引姐姐来,是有人要见姐姐。”

是呢,你瞧谢砚,这孩子完全不知自己成了质子,此刻正在南平怀里嘻嘻笑着,“阿砚躲,母亲找,抓猫猫!抓猫猫!”

阿磐忍着恼问,“什么人?”

南平吟吟笑道,“姐姐进殿,就知道了。”

言罢复又抱住谢砚往里退去。

知道是故弄玄虚,然谢砚在南平手中,一时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冷眼瞥了宜公主一眼,警告她不要生事,叮嘱司马敦在殿外守着,便跟着南平往里走了。

总算是宗庙,便看她到底要翻出什么风浪来。

殿门一阖,便看见了赵叙。

关押赵叙的地方原本都部署了将士,似赵叙这样的要犯,必是严加看管。

此刻殿外人影寥落,定是不知什么缘故,被人引开了。

此刻的赵叙早被人换上了粗布麻袍,虽不曾斧钺加身,但要去庙堂赎罪的孝袍自然是免不了的。

不声不响的,正朝她望来。

总觉得赵叙不是赵叙。

分明是一张与萧延年完全不一样的阔面,身量风骨与气度也大不一样,但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总能在赵叙的眼睛里看见几分故人的影子。

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南平公主见状便抱着那傻孩子往后头走了,走前歉然低头解释,“南平不是坏人,也没有恶意,只是受人之托,请姐姐不要介怀。”

那傻孩子也还笑眯眯的,“嘻嘻,母亲抓,抓猫猫!抓猫猫!嘻嘻!”

他们的话声分明还在耳畔,可那个谜一样的赵叙投过来谜意味深长的打量时,也就使得他们的声音恍然离了很远。

恍惚也听见这大殿深处似有轻微的咳声,隐隐约约听不清晰,待南平和谢砚走了,那若有若无的咳声也就没有了。

殿内一静,就越发显得这大殿空旷起来,赵叙打量着她,她一样审视着赵叙,“你到底是谁?”

生于北地敢于窃国的赵氏,不管期间隔了几代,眼里仍旧是极具侵略性的,“你以为是谁,就是谁。”

这些人总是喜欢话说一半,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清算起来的时候,也就进可攻退可守了。

阿磐紧睨着眼前的人,“你,是‘他’吗?”

可一个阶下囚竟也会觉得好笑,因而反问起来,“‘他’,是谁?”

都知道说的是谁,可偏偏要装作不知道。

他不承认,眼中戏谑,她的眼锋因此也越发凌厉起来。

在此之前,她是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凌厉的眼锋的。

她便用如此凌厉的眼锋紧盯赵叙,压着声,“与你共用一个身份的人。”

赵叙笑了一声,眸光向后瞟了一眼,不知到底在瞟向何处,瞟向何人,只是开口时满含着讥讽,“你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

错,错了,大错特错了。

怎不敢提,她没有什么不敢提的。

极少提起,是因了顾及谢玄,不愿使谢玄忧思,因此不提。

但若去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提过他的名字了呢,也许是从吃了那一碗马栗饭开始,也许是从太行山口那一战开始,从他被射下马,从他在人间消失。

从回到谢玄身边开始,好似就再也没有提过了。

可他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忌讳,那就没什么不能提的,也休想因了他的名字就在这殿里占得上风。

休想。

因而于她而言,便半是警告,半是鄙夷,“阶下囚徒,敢在宗庙张狂。”

那阶下囚徒低头笑道,“叙,不敢。”

听见殿里有断断续续的咳声,这咳声不高,开始时若有若无,后来断断续续,这时候倒有些清晰起来。

阿磐侧耳去听,问起赵叙,“谁在里面?”

赵叙笑,“夫人听错了,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