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要朝着自己随行的侍卫与宫人下令,“来人!来人啊!来人!吾是大魏的太后!太后!谁敢对吾不敬!放肆!放肆.......滚开!”
只可惜,她的懿旨已经再没有人敢领了。
她进殿时带来的那些侍卫啊宫人啊,她安插在殿外的那些杀手啊死士啊,全都被押在地上,身子着地,脸也着地,一个也爬不起来。
阿磐望谢玄,谢玄长眉蹙着,许是这一头的白发,这一身的缟素,许是这半日庙堂之中耗费心神,那张丰神俊逸的脸泛出了几分苍白的颜色。他这时候,大抵已经乏极了吧。
可这宗庙里的事,还是没有最终的了结。
料理完魏罂,殷氏,还要料理魏氏几个先祖。
料理完魏氏,还要料理赵氏,哦,对,赵叙此刻还押在后殿,等待晋君的传召发落。
还有那齐楚燕列国的国君王后,此刻也不知道安置在何处,料理完魏赵谢罪的事务,大抵还要有一场盛大的宴饮,把魏赵的罪行昭告天下,也请诸国观礼,就在今日做个见证。
大抵要忙上整整一天,他可会犯起头疾呢?
在殷氏的哭喊声中,莫娘来了。
莫娘是专门照看二公子谢密的人,因此她从后门进殿的时候,没有人去拦她。
莫娘真是个不起眼的人啊。
她进殿的时候垂头躬身,悄无声息地就来到了阿磐身旁,就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南平公主带走了大公子,夫人快去看一看吧!”
阿磐心里咯噔一声,浑身发麻。
是,这大半日过去了,没有听见谢砚的消息。
她能抢先一步拿住魏甲,难道就没有人能于暗中挟持住谢砚吗?
第353章 有人,要见你
阿磐脊背一阵阵的发凉,自心口出来的惊骇,一下子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之中,叫人兀然就打出来一个哆嗦。
在殷氏的叫喊扑腾声中有人进殿来禀,“主君,几位国君已经在殿外了。”
这时候,这大殿中是离不开谢玄的。
是,那一身缟素的晋君面前还是一盘不算完结的残局,真叫人不容多想,魏甲交给春姬,朝着谢允递了眼色,阿磐这便抬步跟着莫娘往后门走去。
她敢一个人去,不过是因了这故国的宗庙早就披坚执锐,早就在晋君的掌控之中,旁人再扑腾,不过是被捕捞上岸的鱼,再扑腾也没有什么浪花可翻。
春姬早就已经弃暗投明,有谢允在,她与谢玄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一出后门,远远地就看见南平正牵着谢砚的手往后大殿走。
难怪,难怪这半日殿外狼哭鬼嚎,不管是宫妃还是家眷,所见者甚多,却并没有见过南平与宜公主的影子。
此处距离宗庙大殿至少有百米远,大抵已经来了好些时候。
只是不知道一直跟着谢砚的赵媪又去了哪里,大抵因了什么缘故被支开了。
宗庙清算是三日前就在部署了,既知道这一日殷氏母子要退位让贤,又有诸国国君驾临,早就布设森严,少有什么空子可钻。
只不过唯独没有想到过一人。
南平公主。
南平公主是赵人,自小于晋阳长大,她对这宗庙大殿的前后轻车熟路,了如指掌,也许这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路,密道,使她能轻易地在宫墙之间往来穿梭。
小小的谢砚虽还走得有些歪歪扭扭,但一双小腿儿已经开始渐渐结实起来了。小傻子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只乐颠颠地跟着南平公主走,笑得咯咯响,奶声奶气地叫南平“从母”。
“从母,猫猫!躲猫猫!”
(先秦时期,对母亲的姊妹称为“从母”)
这样的景象,谁能说是“挟持”呢。
可说到底,这却也并没什么奇怪的。
因了南平先前与谢砚一同在长平住过不少时日,到了东壁也常在一处,南平与宜公主总是愿意抱两个孩子,哄着,陪着,孩子们也愿意同她们姊妹二人一起玩闹。
习惯到底是件可怕的事,也因了这个缘故,谢砚也不把她当外人。
才出正殿后门,还隔着那宽长的宫道,阿磐提起裙袍便朝着南平和谢砚追去,闹不明白南平的意图,不敢声张,免得打草惊蛇,惊了南平,更伤了谢砚。
司马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庙堂脱身跟在了后头,一样跟在后头的还有碎步跟来的莫娘。
只是远远地见了她们来,南平公主竟抱起谢砚似一尾鲤鱼一样进了后殿,闪身进殿阖了殿门,连谢砚也一同隐去了,笑吟吟地哄着,“从母带砚公子躲猫猫呀!”
是,可不是似一尾鲤鱼,她在晋阳简直如鱼得水。
阿磐提着裙袍朝着后殿岌岌地奔,边奔边问身后紧追着的莫娘,“家宰在哪儿!”
莫娘跑得气喘吁吁,整个人一头的虚汗,仓仓惶惶断断续续地答,“家宰.........早间就吃........吃坏了肚子.........一趟趟..........一趟趟地往茅房跑..........”
那还用问,必是被人算计了。
真是叫人揪心。
阿磐几乎压不住心里的怒气了,冷声问道,“南平到底要干什么?”
莫娘跟得急,因而喘得厉害,“奴不..........奴不知道.........公主一叫大公子,大公子,大公子就跟着公主走了..........奴怕出事,就赶紧来向夫人报.........报信了!”
司马敦也一样大步跟着,悬在腰间的大刀把铠甲拍得咣咣作响,他问,“夫人宽心,末将这就去把南平公主拿下!”
阿磐别过脸去低声拦了一句,“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