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原也没有错。
什么都不知道,就得做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鱼肉。
朝堂之间的争斗,原本只是立场不同,若不是祸国殃民,便分不出个是非对错来。
若不是因了有这三家分晋的前因后果,若不是因了魏罂母子起了杀心,他们要夺回大权,也算不得有错。
那人开口时声腔冷峭,句句把人拒人于千里之外,“再敢说这二字,孤亲手拔了你口条。”
那贵妇人却不肯当回事,索性破罐子破摔,尖声笑了起来,“怎么,你怕啦?你是王父,是大王仲父,你位高权重,你竟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那人目光沉沉,漆黑的眼瞳如化不开的浓墨。
谁知道此刻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起了身便自一旁的剑台取下了长长的佩剑,一步步踱至那妇人跟前,足底抬起,一下就踩住了妇人那葱白一样的大腿,踩得那妇人兀然轻吟一声,“啊..........疼..........”
他果真是把魏太后看作了一块肉。不管这块肉如何搔姿弄首,如何婉转求欢,都一样要被他践踏在脚下。
从前所谓的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少时情意”,什么“月夜的松子”,什么“婚嫁之约”,全都在谢玄的脚下化为了一桩笑谈。
三人成虎,至此时,谣言已不攻自破。
那人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嗤笑了一声,睨着地上的人问,“云姜可还活着?”
云姜活着的时候,曾与西太后十分亲近。
后来,一头撞上了廊柱,撞得头破血流,谢玄又不许人医治,大抵早就死了。
可大殿的主人此时问话,必有他的道理。
魏太后闻声大笑,“你手眼通天,她死没死,你不知道吗?”
那人显然已经再没了耐心,一剑猛地砸了下去,“孤问你,你便好生说话!”
魏太后幽幽回道,“没死,哪就那么容易死呢?”
阿磐心中也不知作何滋味,云姜竟还活着吗?
那人目光沉沉,逼问道,“没死,人在哪儿呢?”
魏太后又笑,“在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又是一剑猛地砸来,砸得魏太后失声惊叫,“啊!”
大殿的主人剑锋挑起了那妇人的下颌,“你不说,魏罂死。”
魏罂是她来的初衷,也是她此行最重要的人,这样的人怎能死呢?
魏太后霍然抬头,“别杀我儿!可我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我好心将她送出宫外,命人好生医她,哪知道,才好一些,人就跑了!”
第335章 就这么光着,走出去
果然,跑了。
那便是活着。
云姜活着,谢密便有了生母,这算是好事。
可云姜活着,就一定要闹得鸡犬不宁,这就一定不算是好事。
大殿的主人阴沉着脸,“殷氏,孤留不得你了。”
他叫的是“殷氏”。
毫无情愫的称谓。
魏太后乍然一凛,猛一下就把唇边的笑给僵住了,难以置信地仰头望那人,好一会儿才问,“什么,你要杀我?”
那人脚底踩着,也回得干脆,“杀你。”
一张丰神如玉的脸冷凝着,神色冷漠到了骨子里,杀就是杀,没什么好犹疑的。
把那妇人白皙的大腿踩得一片通红,也踩得妇人宛转扭着身子,“我什么都没干,你就杀我?”
可那人神情淡漠疏离,阴鸷不羁,仍旧只答适才那两个字,“杀你。”
那妇人咬牙忍着腿间的痛楚,半张身子趴在地上,秀眉蹙着,政客的面貌登时闪现,“大魏的太后入了王父寝宫,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诸国的国君都在晋阳睁眼看着呢!凤玄,你不怕被史官口诛笔伐?”
大殿的主人苍啷一声拔出长剑,那剑身与长鞘摩擦出铮然的一声,骇得人头皮一麻,立时就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那人手中锋利的长剑猛一下击中了魏太后的背脊,一字一顿道,“史书怎么写,孤来定。”
魏太后乍然一声惨叫,那长剑怎么就一下击中了她的身子呢,她一下子没能回过神来,因此惨叫之后,就只是怔怔地望着一旁的人。
是啊,胜者为王败者寇,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谁赢了,笔就在谁的手中。
可她若就死在这里,到底也要招来许多非议,也是说不清了。
她这一日进宫的时候,原本求的是生机,是转机,她不会想到竟就沦落到这个地步,所求的生机无一能成,全都成了困局,死局。
故而愕然,故而愕然问道,“我是太后!你........你打我?”
又是猛地一剑砸了下来,“殷氏,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早忘了自己来时的路了。”
魏太后被打得趴了下去,又是一声惨叫,“啊!”
继而趴着,蜷着,一双手臂护住自己,噙着眼泪,“来时路?我管他来时的路干什么!我现在是大魏的太后!是太后!凤玄!这是魏氏的江山,你囚大王.........打太后.........就不怕........就不怕遭雷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