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脸上伤着了,得请个大夫瞧瞧,不然往后怎么登台唱戏?”

赵承煜语气悠悠,他说完又随意笑了笑,转身往戏班子外面走。

许阿狸却一直盯着那锭银子直愣愣发呆,好像那不是一锭银子,而是一份嫁进定国公府的婚书。

待赵承煜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帘幕外,她才缓缓勾起唇角,摸过那锭银子,朝着后台走去。

……

许阿狸踏入后台时,散落在角落的戏班众人正交头接耳,见她进来便突然如同惊鸟般四散躲开。

那些投向她的目光里,有窃窃的探究,还有些藏在眼角的幸灾乐祸,像无数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后颈。

宝娟凑上前,小心翼翼问道:“阿狸姐,你没事吧……”

许阿狸重重跌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青白交加的脸色:“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被狗咬了几口罢了。”

宝娟举着卸妆巾的手僵在半空,指着她肿胀的嘴角:“可您这伤……”

铜镜中,许阿狸颧骨处淤青泛紫,嘴角裂开的伤口狰狞可怖。

“少废话。”她猛地扯过宝娟手里的卸妆巾,“还不快给我卸妆,我还要去看大夫!”

温水浸透的巾帕擦过脸颊,带血的油彩晕染在白绸上,像极了她支离破碎的自尊。

许阿狸死死盯着那锭银子,耳畔突然响起赵承煜漫不经心的叮嘱。

“脸上伤着了,快请个大夫瞧瞧……”

脑海中记忆突然翻涌。

初遇宋鹤鸣时,他也曾这般温声细语地给她银子,嘱咐她好生照顾自己。

可是在即将嫁入侯府的时候,却落得被他冷落一旁,成了全城笑柄的结果。

而眼前这个赵小公子……

许阿狸攥紧手里的一锭银子,元宝状的边缘硌得她掌心生疼。

只要能抓住定国公府这根救命稻草,今日被打得的耳光又算得了什么?

她眼底燃起一股火气。

镜中的倒影扭曲变形,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如果这顿耳光,能让她跟赵承煜关系更进一步,那也不算是白挨。

接下来,她必须继续保持跟赵承煜之间的联系,一步一步让他对自己着迷。

就像当初的宋鹤鸣一样,男人的怜惜和对新鲜物件的好奇心总是最好的诱饵。

只是……

玲珑郡主比沈知念难对付得多,毕竟是金枝玉叶的郡主,动起手来毫不留情。

过去她与宋鹤鸣再亲近,沈知念最多不过是冷淡疏离,从未曾像这样当众折辱过她。

但转念想到玲珑郡主刚才说她即将被禁足一月,许阿狸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这一个月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赵承煜方才那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已经让她看到了希望。

只要能抓住定国公府,抓住赵承煜,今日受的屈辱都能变成日后的资本。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指尖拂过肿胀的嘴角,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玲珑郡主又如何?不过是仗着家世罢了。

等她嫁进定国公府,有的是机会把今天受的一切加倍还回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让赵承煜彻底迷上她。

“禁足一月,来的正好……”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唇角笑意里带着几分怨毒,又有几分莫名的兴奋。

……

定远侯府。

宋鹤鸣半睡半醒,昏昏沉沉了接近七日。

他白天蜷在沈知念的床上,夜半便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失魂落魄的像株被连根拔起的枯草。

天光大亮,日上三竿。

长庚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声音里满是焦灼:“侯爷!侯爷!大事不好了!”

宋鹤鸣在宿醉中被吵醒,房间里的潮气裹挟着残余酒气,如潮水般在喉间翻涌。

他只觉的头疼欲裂,连睁眼的力气都不愿费,只是含混地嘟囔着:“别吵……莫烦我,出去……”

话音未落,便又像是沉沉坠入梦乡一般,失去了所有动静。

长庚攥着衣角进退两难。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宋老夫人缓步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