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捏着玉佩端详了一瞬,就笃定说道:“正是太后亲赐的物件!竟敢偷了藏在食盒里?好大的胆子!”

春喜脸色煞白如纸,祈求目光看向沈知念:“夫人,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我、不认识他。”

玲珑郡主拎着玉佩金线,像拎着只脏老鼠般晃了晃,随即将沾着糕点渣的玉佩嫌弃地丢进丫鬟掌心。

就在这时,地上跪着的男人突然激动起来:“春喜,你怎能翻脸不认人?说好的好处呢!”

他唾沫星子飞溅,脖颈青筋暴起。

玲珑唇角勾着笑,转身逼近沈知念:“还狡辩!贱婢,这种开了光的东西是不能有第二个人碰的,你分明是想偷我的福泽!”

虽是跟春喜说话,但是目光却落在沈知念身上。

“给我把这贱婢抓起来!”玲珑玉袖一挥,两名侍卫立刻拔刀出鞘,铁钳般扣住春喜肩膀。

到了此刻,沈知念已经把整件事拼凑清楚,她顾不得其他,转身跨步挡在春喜身前:“郡主,仅凭一面之词、一枚赃物,就说是春喜偷的,甚至要定她生死,是不是过于草率?”

“人赃俱获还不够?”玲珑踩着满地狼藉逼近,手指几乎戳到沈知念鼻尖,“你且说说,玉佩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食盒里?难不成是自己长腿钻进去的?”

“夫人救我!我真的没拿……”春喜哭得双肩颤抖,袖口被侍卫攥出褶皱,发间银簪摇摇欲坠。

沈知念盯着地上男人躲闪的眼神,声音冷如冰棱:“篮子是在她手里没错,但东西却未必是她放的。若是有人趁她不注意故意塞进去栽赃呢?”

“一派胡言!”玲珑绕着她转了半圈:“这食盒是你回门用的,她又是你的贴身丫鬟,除了你们动过还有人能动?”

沈知念喉头发紧:“那郡主的意思是……我偷了玉佩?”

“我可没指名道姓。”玲珑拖长语调,语气悠悠:“但这府里能靠近你轿子的,除了她,便是你沈知念。不是她偷的,那还能是谁,更何况,她的同伙都承认了……”

沈知念眼底的寒意几乎凝成冰碴。

玲珑一脸得意:“把这个贱婢给我带走,带回去好生审审,是不是有人指使她偷我的福泽!”

婆子得令,催着侍卫要把春喜带走,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沈知念突然抬手拔下鬓边一支翠簪,狠狠掷在青石板上!

“啪”的一声。

簪子碎在地上,翡翠碎块溅得满地都是,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都给我住手!”她踏前一步,目光如刀刮过玲珑郡主的脸,“我是皇上亲封的明慧县主,今日谁敢动我身边的人,便是藐视皇封、挑衅天威!”

第 120 章 过不了这关了…

十二岁前,她是养尊处优的将军千金。

阿爹阿娘将她捧在手心里,养在心尖尖上,养的她心性纯真,不知人间险恶。

十二岁生辰刚过,阿爹阿娘蒙冤战死,她从云端坠入泥潭,成了罪臣之女。

从南洲城的大牢到沈府柴房的冷灶,整整六年,她见过最腌臜的算计……

有人往她药碗里掺砒霜,有人将她推入结冰的湖底,那些獠牙森森的面孔,至今仍在午夜梦回时撕咬她的神经。

直到十八岁那年,皇榜昭雪的金纸落下,才洗净满身污名。

对于那些恶意,她之所以不计较,不是她菩萨心肠,也不是她软弱可欺,而是她不在乎。

曾经见过了真正的深渊,如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倒像是孩童过家家般可笑。

可春喜颤抖的哭喊声,却触到了她最柔软的逆鳞。

“沈知念,你是县主又如何,我可是郡主,我背后是恒裕王府!”玲珑扯着嗓子尖笑。

“郡主也知背后是恒裕王府。”沈知念抬眼,目光如利剑一般尖锐:“那更应该谨言慎行,别给恒裕王府抹黑。”

玲珑喉间的叫嚣戛然而止,脸色青白交错。

“还真是伶牙俐齿,不过,今日这丫鬟我要定了!若查无实据,自然会放她回来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受些皮肉苦,长长记性!”

她说罢,转身甩袖上轿,轿帘重重落下,将沈知念的怒喝隔绝在外。

两个壮硕的婆子突然如同恶犬般扑上来,手指死死扣住沈知念的手腕。

她挣脱了几下,全然挣脱不开。

春喜凄厉的哭喊穿透人群,落在沈知念耳朵:“夫人救我!夫人救”

声音渐渐弱下去,沈知念只能眼睁睁看着春喜和那个男人一起被带走了。

“明慧县主,得罪了!在这件事查清之前,你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我们这就送你回沈府。”两个婆子一左一右钳住沈知念双臂,不等她反抗,便将人搡进轿中。

轿帘落下的刹那,一股甜腻的香味扑面而来,沈知念瞳孔骤缩,这是迷魂散的味道!

她踉跄着去抓轿杆,指尖却在触及木梁时失去力气。

耳边传来侍卫甲胄相撞的声响,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轿子外面,数十名侍卫早已将轿子围得水泄不通,刀锋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轿夫双腿打颤,在长刀胁迫下重新抬起轿子,轿身颠簸着碾过满地狼藉,向前走了。

……

街角阴影里,许阿狸斜倚着茶摊长凳,盯着远处骚动的人群,靴尖随着远处的吵嚷声,一下下叩击着地面。

当玲珑郡主的八抬大轿,以及被侍卫反剪双臂押着的春喜从面前经过时,许阿狸无声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