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悠悠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喟叹:“郡主,真是天上凤凰。”
玲珑转过头来,眼底浮起毫不掩饰的轻蔑,像是看着阴沟里的老鼠,随即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膝头的灰尘。
许阿狸脸上的笑意僵成寒冰。
下一秒“唰”地展开折扇,佯作毫不在意的收回目光。
但是心里却恨的很。
玲珑郡主能这般耀武扬威,狗眼看人低,不过是占着家世的便宜罢了……
待她帮玲珑嫁入将军府,她就会亲自来谢她。
待喧嚣的队伍消失在街口,许阿狸收起折扇,她利落转身,下意识抬头,正对上茶楼二楼包厢的雕窗棱。
赵承煜负手立在窗户后,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郡主远去的方向,腰间葫芦坠子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不知是在看景,还是在看人。
许阿狸突然想起昨日那朵放在匣子上的花。
以赵承煜的性子,应该会觉得她十分不同吧。
许阿狸垂眸整了整衣裳,又随意扯了扯领口的束带,转身朝着茶楼里面大步而去。
她登上木质台阶,刚要往里走,就见包间木门“吱呀”推开,赵承煜从门里走出来。
她不退反进,故意将步伐放得急促。
两人擦肩的瞬间,她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轻晃,撞出一串清脆声响。
赵承煜丝毫没注意到是她,袍角拂过栏杆便要下楼。
许阿狸眉头微蹙,在他踏上台阶前,转身快步走下两级台阶,抬头看着他:“赵公子!”
他闻声看过去,桃花眼掠过她时带着三分茫然:“你是?”
“怎么又是你!”身后小厮跨前半步,一脸愤愤,“昨日在路上差点撞翻我家公子,今日怎么又来拦路?”
“是我鲁莽了。”许阿狸脸上带着坦荡笑意,下巴微抬:“我是春台戏班的许阿狸,昨日收到您差人送的……”
“哦……”赵承煜恍然颔首,指尖摩挲着腰间玉坠,“春台戏班……许姑娘那出《玉娇梨》,确实唱得有风骨。”
许阿狸双手负在身后,将松垮的发髻甩得更显随意:“阿狸八岁登台,唱戏是我最拿手的。不过,实不相瞒,我还学过骑射,甚至,南洲城哪家赌坊的骰子有蹊跷,哪家酒楼的厨子藏着前朝秘方,我都能说上一二。”
“许姑娘倒是个妙人。”赵承煜挑眉时,腰间挂着的葫芦也跟着轻轻晃动。
许阿狸脸上飘过喜色,大胆问道:“不知赵公子今日,有空来春台戏班听戏吗?”
“今日怕是不行,我约了人……”赵承煜目光幽幽,语气不紧不慢的回绝。
“无妨,公子人贵事也多,我自然是懂规矩的。”她抢在他话音未落前接口,一副英气无畏的模样:“若公子不嫌弃,改日我带您去城西嫣红院,那里新来了个波斯舞姬,波斯舞跳的甚好。”
“好。”赵承煜笑笑,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许阿狸心情甚好,她慢悠悠从将军府门前经过,看见济生堂的陈伯正从马车上下来,拄着拐匆匆忙忙往府里面走。
她站在树影里,看着将军府牌匾上的烫金大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知念,这一劫你怕是过不去了……”
第 121 章 贱奴窑子
沈知念在混沌中悠悠转醒,入目便是沈府浮云居熟悉的木梁,窗外斜斜漏进的日光在地上投下狭长的光影。
根据日头估算,春喜被带走已近一个时辰。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外面忽然想起细碎的说话声,门外浮动着两个丫鬟的剪影。
“当真要守到日落?”其中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忐忑,“若屋里的人执意要走,咱们根本拦不住啊。”
“玲珑郡主的吩咐,谁敢违逆?”另一个声音压得极低,尾音也有些发颤,“你想尝尝杖刑滋味不成?”
“可她毕竟是明慧县主,又是镇国大将军的夫人……”话音未落,便被另一人急促声音打断。
“夫人又如何?郡主要做的,哪有做不成的,她那贴身丫鬟已经亲口认了盗窃之罪了,”说话的丫鬟叹口气,“郡主盛怒之下,直接将人丢进了贱奴窑子,放话今日就要她的命!”
沈知念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指尖不受控地发颤。
春喜虽然爱哭,但是性子其实很坚韧,她既没有偷,不可能无端认罪。
可玲珑郡主那张带着冷笑的面容却在脑海中浮现。
她相信玲珑郡主能做出把春喜扔进贱奴窑子里的事,毕竟她向来视人命如草芥,动不动就要取人性命。
沈知念昨日才听说,玲珑命人将在成亲那日泼她一盆冷水的丫鬟杖毙了。
她快速起身下床,走到檀木衣橱前,从底下格子里翻出一把长剑和一把短刀。
指节攥得发白,她反手将短刀收起来,握着剑走到了门口。
“哐当!”鎏金铜锁在剑刃下发出刺耳响声,沈知念劈砍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
门外传来丫鬟的惊叫,她却恍若未闻,猩红的眼底烧着两簇火焰。
劈完锁,她又走回去,抄起一把木椅,椅子裹挟着劲风撞向门板,木屑纷飞间,整扇门轰然倒地。
门口的侍卫冲过来要拦她,沈知念猛的挥剑在侍卫身前乱砍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