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下意识往裴淮年身边靠了靠,手心微微发凉。
裴淮年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安,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前挡了半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低语:“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一掀袍子,毅然跪在地上,沉声道:“皇上,臣有罪!”
皇上冷嗤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好啊,你们这一个两个都抢着说自己有罪,倒省了朕费心查问既然都认了,不如都拉出去砍头算了,也省得在朕面前聒噪!”
“皇上,臣可以死,但死也要死个明白!”裴淮年抬起头,目光坦荡地迎上皇上的视线,声音掷地有声,“臣所谓的‘罪’,是未能早日查清军械案真相,让奸人有机可乘;是未能护住下属,让他们身陷险境;却绝非勾结乱党、纵火越狱之罪!今日臣斗胆请陛下容臣把话说完,若所言有半句虚言,任凭陛下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听到这,恒裕王立刻起身走到皇上跟前,躬身道:“皇上,裴淮年这是巧言令色、混淆视听!前几日,所有证明他勾结狄族余孽、私吞军械的证据,我都已经呈给陛下了,如今他不过是狗急跳墙,想拉臣下水!”
“证据?”裴淮年抬眸,目光冷冽地看向恒裕王,语气带着讥讽,“我手里也有证据,不知恒裕王的证据,敢不敢和我这的摆在一处,让陛下当众查验?”
沈知念也跟着跪下,脊背挺得笔直:“皇上,军械案与我阿爹阿娘当年去世的真相息息相关,此事一日不查清楚,沈家的冤屈便一日难平,我如今不能退,也退不了!”
她们刚说完,皇上还未开口,玲珑郡主便又哭着往前爬了两步:“皇上!您可得为臣女做主啊!昨日裴淮年勾结乱党,在大理寺纵火越狱,还纵容手下伤人,若不是玲珑侥幸逃脱,恐怕早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如今他们又在这里颠倒黑白,分明是想掩盖罪行!”
“裴淮年,你身为朝廷命官,却私自越狱,到了朕的面前,不仅不认罪,反而倒打一耙,是不是觉得朕治不了你的罪?”
皇上猛地站起来,一步步走下龙椅,脚步声在寂静的御书房里格外沉重,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裴淮年迎着皇上的目光,语气坚定:“陛下,臣并非越狱,而是遭玲珑郡主构陷!她为掩盖恒裕王与定国公府勾结走私军械的罪行,将臣打入大理寺严刑逼供,甚至欲杀人灭口,昨夜在大理寺纵火之人,正是郡主的心腹死士!臣若不设法脱身,今日便无法站在这里,向陛下禀明真相!”
“你血口喷人!”玲珑郡主猛地抬头,眼神怨毒,“明明是你与狄族余孽赵承锦勾结,意图谋逆,还敢攀咬我父王?!”
“敢问玲珑郡主,我们与赵承锦素无往来,为何要和他勾结?”沈知念抬眸反驳,语气带着几分冷意,“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勾结乱党,可有半分实证?”
“谁知道你们怀着什么龌龊的目的和心思!”玲珑郡主被问得一噎,随即又梗着脖子喊道,“赵承锦本就是狄族余孽,你们偏要和他牵扯不清,不是勾结是什么?”
恒裕王见状,立刻上前补充:“陛下,裴淮年一开始说要调查军械案,根本就是在给朝廷摆样子!其实他调查是假,暗中参与军械走私,勾结狄族余孽谋逆才是真!”
沈知念不再与二人争辩,径直上前,将怀中用油纸包好的证据一一呈上,声音冷静而清晰。
“陛下,这是从定国公府暗格中找到的军械案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定国公府与南洲军械库的往来明细,其中恒裕王府如何参与的,您一看便知;这是我们截获的一封密信,上面清楚写着恒裕王命人背后控制周尚书调换军械、克扣军饷的指令;还有周尚书死前的供词,以及他身边亲卫的证词,都能证明,在周尚书背后发号施令的上峰,就是恒裕王!”
恒裕王看着那些证据,脸色微微一变,却仍强装镇定地辩解:“陛下,这些所谓‘证据’,皆是裴淮年与沈知念伪造!沈知念之父沈晁当年曾领兵处置狄族,却私下留有余地,难保他与狄族有旧!沈知念如今这般做,不过是为父翻案,蓄意构陷本王罢了!”
第 273 章 大结局(上)
皇上没听恒裕王的辩解,而是径直走到沈知念跟前,一把拿过她呈上来的证据,逐页翻开,目光锐利地扫过,随即猛地将账本与密信一把扯到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证据!证据!”皇上怒声斥责,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这到底是朕的江山,还是你们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局?你们一个两个都打着‘查案’‘伸冤’的幌子,把朝堂搅得鸡犬不宁!”
御书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敢多说一个字,连玲珑郡主都忘了哭泣,只敢低头盯着地面。
皇上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刃寒光闪烁,他握着剑走到裴淮年跟前,剑尖几乎要碰到裴淮年的眉心。
“朕当年把你从北疆一堆军士中发掘出来,一路提拔你到镇国将军之位,不是让你勾结党羽、扰乱朝纲的!”
“臣从未勾结党羽,更未扰乱朝纲!”裴淮年依旧不卑不亢,迎着皇上的目光,语气坚定,“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查清军械案真相,还朝堂清明!”
“好,那朕就听你说!”皇上收回剑,却依旧握着剑柄,沉声道,“从你开始调查军械案那天起,到昨日大理寺纵火、你‘越狱’而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定国公府,为何会牵扯其中?赵承锦既是狄族遗孤,又为何要策划军械案?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裴淮年目光坦荡,身姿挺拔如松,一边条理清晰地陈述,一边抬手指向地上散落的证据。
他将调查军械案时发现的疑点、定国公府的异常往来、被周尚书构陷入狱、玲珑郡主严刑逼供、赵承锦自曝狄族遗孤身份及军械案真相,直至昨夜大理寺遇袭纵火的经过,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恒裕王站在一旁,脸色随着裴淮年的话渐渐发白,手指紧紧攥着袍角,眼神躲闪,不敢与皇上对视。
皇上听完,冷笑两声,眼神愈发冰冷,又提着剑大步走到恒裕王跟前,剑尖直指他的胸口:“恒裕王,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当真以为朕一无所知?说,你为何要勾结定国公府走私军械,背后又在谋划什么!”
恒裕王仍在强辩,梗着脖子喊:“陛下明察!裴淮年全是胡编乱造,臣对您忠心耿耿,怎会做走私军械之事!”
玲珑郡主也跟着装傻,趴在地上哭喊道:“皇上,玲珑自小生活在南洲城,满心满眼都是皇家恩典,怎么会有二心呢!都是裴淮年他们冤枉我,求皇上明察!”
沈知念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模样,上前一步,语气冷然:“昨日在大理寺,你分明亲口承认,说只要除掉我和淮年,就能掩盖军械案的真相,这些话,难道是我们逼你说的?”
她话音未落,一个皇宫近卫浑身是汗地匆匆闯进御书房,单膝跪地,双手高高呈上一份密报。
“陛下!急报!恒裕王麾下私兵与境外势力勾结,已在边境异动,意图借军械走私掌控兵权,谋逆作乱!”
皇上一把夺过密报,快速扫过几行,脸色瞬间铁青,猛地将密报摔在恒裕王脸上,怒声咆哮。
“好一个忠心耿耿!你竟敢吃里扒外,暗中养兵,还勾结外敌,打起朕的江山的主意!朕真是瞎了眼,竟养出你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
恒裕王被密报砸中,瞬间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再也没了之前的镇定。
玲珑郡主瘫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哀求:“皇上饶命!臣女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求您看在我父王曾为朝廷效力的份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皇上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扫过玲珑郡主,突然冷笑一声,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机会?!”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玲珑,语气满是讥讽,“仗着恒裕王撑腰,便敢动用死士火烧大理寺?便敢帮着恒裕王隐瞒谋逆之举?看来这南洲的日子,倒是让你忘了何为君臣规矩,何为国法森严了,是嘛?!”
玲珑郡主被皇上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忘了,只一个劲地对着皇上磕头。
恒裕王见玲珑被吓得失了方寸,连辩解的力气都没了,知道自己再硬撑下去只会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他突然猛地跪地,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声音带着一丝破音:“陛下!臣认罪!军械案臣确实参与,可臣只是被人蛊惑,真正的主谋,是荣贵妃!”
这话一出,满室皆惊。
玲珑郡主忘了哭,愣愣地看着恒裕王,眼神里满是错愕与慌乱,裴淮年与沈知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他们虽料定军械案牵扯甚广,牵扯朝中重臣,却没料到会直接牵扯到后宫的荣贵妃。
皇上猛地一拍御案,龙椅都似震了震,龙颜大怒:“放肆!荣贵妃身处后宫,向来不问朝堂之事,怎会插手军械走私这等谋逆之举?你休要胡言乱语,拖无辜之人下水!”
“臣不敢欺瞒陛下!”恒裕王连连磕头,额头很快渗出血迹,声音颤抖却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急切,“荣贵妃一直不满太子,早就想扶持她三皇子上位,便暗中联系臣,说只要能掌控边境军械,待时机成熟,便可借边境战事动摇朝局,再顺势推三皇子取而代之!届时江南之地会一直划归我属地管辖,而走私军械所得的银两,大半都进了贵妃宫中!臣不过是替她办事的棋子,真正的谋划者,从来都是她啊!”
他说着,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双手高高奉上:“这是荣贵妃的亲信与臣联络时用的信物,玉牌背面刻着她寝宫‘锦澜殿’的印记,陛下一查便知!还有,昨夜大理寺纵火,看似是玲珑为了灭口,实则是贵妃派心腹连夜传话,逼臣务必除掉裴淮年,绝不能让他带出军械案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