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疾驰到宫门外,沈知念等到天都黑了,一位常随在皇上身边的太监才走了出来。

他见到沈知念,语气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明慧县主,您还是回去吧。皇上说了,裴将军之事已交大理寺查办,若他真是被诬陷的,大理寺自会还他清白,您此刻进宫,也帮不上忙,反而会让皇上心烦。”

“让皇上心烦?”沈知念攥紧了手心,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眼底满是焦急与不甘,“公公,您帮我通传一声,我只要跟皇上说几句话,就几句话就好!”

那太监却只是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半步,语气更冷了些:“县主,皇上有旨,老奴不敢违逆。您还是请回吧,别让老奴难做。”

说完,便转身进了宫门,留下沈知念站在寒风里,看着紧闭的宫门,心里又急又慌

宫门进不去,皇上不愿见,裴淮年还在大理寺,她该怎么办?

……

定远侯府的朱门刚关上,宋老夫人就沉下脸,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许阿狸,语气里满是不悦。

“不是让你回府好好歇着,别在外头惹事吗?为何在外头耽搁这么久,还跟沈知念起了冲突,闹得人尽皆知?”

许阿狸心里一虚,面上却立刻挤出委屈的神色,扶着小腹轻轻晃了晃,声音带着哭腔:“老夫人,不是我要在外头耽搁,是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牡丹!她见了我就拦着不让走,还当众嚷嚷,说上次我‘勾结山匪’的事没算完,又拿偷镯子的旧账诬陷我……”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揉了揉小腹:“我跟她理论了几句,她就推搡我,我怕伤着孩子,只能忍着。现在想想,真是给侯府丢人了,还被她气得动了胎气,这会儿小腹还隐隐作痛呢。”

宋老夫人一听“动了胎气”,脸色顿时变了,先前的怒气也消了大半,目光紧紧落在她的小腹上:“你也是,都进了侯府了还,跟一个戏子置什么气?她要闹,你让丫鬟打发了就是,怎么还跟她动手?”

“快,回屋躺着吧,让厨房炖点安胎汤来。”宋老夫人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完,又瞪了许阿狸一眼,却没了方才的严厉,“以后少出门,有什么事让丫鬟去办,别再为了不相干的人动气,你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许阿狸心里暗自得意,面上却装作乖巧的样子,点了点头:“是,阿狸都听老夫人的,以后定好好养胎。”

说着,便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要的就是宋老夫人这份紧张,有这胎在,侯府上下都会围着她转,沈知念和牡丹再想找她麻烦,也得先掂量掂量。

宋鹤鸣跟在后面,眉头却始终没松开,心里的疑虑却像潮水般越涌越烈

他根本不信许阿狸“遇袭”的说辞,满脑子都是茶馆里沈知念的坚定、牡丹的委屈,还有自己当初忽略的那些破绽。

他转身叫住伺候在一旁的长乐,语气冷得像冰:“去查,立刻去查今日许阿狸‘遇到’牡丹的那条街,找当时在场的人问清楚,到底是牡丹拦着她,还是她故意找牡丹的麻烦。另外,再去查半年前山匪掳走沈姑娘和牡丹那日,她声称‘扭伤脚腕’之前,到底去了哪里、见了谁。”

第 264 章 图谋

长乐见他神色凝重,不敢耽搁,连忙应下:“是,侯爷,属下这就去。”

宋鹤鸣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许阿狸当初是不是故意设计,害沈知念被山匪抓走。

那日许阿狸晚归的时间、撒谎的脚伤、还有春喜报信时她的阻拦,桩桩件件都透着古怪。

若真如沈知念所说,许阿狸是故意设下陷阱,那他之前的信任和维护,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

沈知念站在宫门外的寒风里,望着紧闭的朱门,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夫人,夫人!”春喜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伸手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您说说话啊,别这么愣着,奴婢看着心慌!”

沈知念这才缓缓回神,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心:“走,我们去付府找如鸢。”

马车赶到付府,沈知念在丫鬟花田的指引下直接来到前厅。

付如鸢坐在桌边,手里捏着一封拆开的信,指尖还沾着信封上暗红的火漆,显然刚看了一半。

见沈知念脸色苍白、神色慌张,付如鸢立刻放下信起身:“知念?你怎么突然来了?脸色这么差,出什么事了?”

沈知念虽然着急,但是声线仍平稳:“如鸢,淮年出事了!现在被关在大理寺,我去宫里求见皇上,皇上不愿见我,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付如鸢连忙上前扶住沈知念,让她坐在软垫上,又递过一杯热茶,轻声安抚。

“知念,你先别慌,喝口茶暖暖身子,慢慢说裴将军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关进大理寺?”

沈知念接过茶杯,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镇定了些,她深吸一口气,把疾风和江火查到的消息一一说明。

“今早淮年本要去宫中奏报北疆军备,却接到玲珑郡主的传信,说她奉旨去西郊军营查验军械,让淮年一同前往。可到了军械库,她突然拿出一份清单,说淮年审批的器械有三成是残次品,还有三成不知所踪,又让假扮士兵的护卫指证,说淮年昨夜擅离职守,私放外人接触军防图……”

付如鸢听完,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满是愤懑,一掌拍在桌案上,茶杯都震得晃了晃:“怎么可能!裴将军征战多年,为朝廷守着北疆防线,忠心爱国是朝野皆知的事,绝不可能做私通外敌、危害皇家安危的事!皇上怎么能仅凭玲珑郡主一面之词,就不分青红皂白把人押走?”

“皇上如今不见淮年也不见我,直接把淮年押去了大理寺,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沈知念垂眸,声音里满是无力,“我在宫门外求了一个时辰,只见到传旨的太监,说皇上让我回去等大理寺的结果……”

“你先别慌,这事儿怎么会这么巧?”付如鸢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岭南来信,递到沈知念面前:“我阿爹刚从岭南给我来信,里面恰巧提起他说岭南边境的叛军,最近突然多了一批最新式的军械,弓箭、铠甲都有,数量还不小,不像是他们自己能造出来的,倒像是……像是从咱们这儿军械库流出去的。”

沈知念拿着信的手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叛军有南洲城里军械库的器械?”

“嗯。”付如鸢点头,语气凝重,“我阿爹在信里特意画了军械的纹样,我虽没见,但是感觉和最新生产的的玄铁铠、透甲箭样式一模一样,知念,玲珑郡主说军械库有三成器械不知所踪,现在叛军又突然有了同款军械,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沈知念心里像被投入一块巨石,激起层层巨浪

果然如她一开始猜测的,裴淮年被陷害,根本不只是玲珑郡主的私怨,而是和军械失窃的案子紧紧绑在一起。

可玲珑郡主一个养在深闺的贵女,怎么会懂军械库的运作、还能悄无声息地调包器械?

她跟军械案能有什么联系?

沈知念皱着眉,翻来覆去想不出头绪。

难道……玲珑郡主只是被人利用了?那背后真正布局的人,又会是谁?

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沿,脑海里闪过南洲城中各方势力,到底是谁和玲珑郡主有勾连,又和军械案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