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事到如今你还想撇清?”刘妈被她一激,也彻底豁出去了,嗓子因激动而变得嘶哑,“若不是你说‘留不住这将军府,咱们以后都得喝西北风’,若不是你拍着胸脯给我做担保,说就算事发也有你兜着,我一个老妈子,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动这心思!”

“你血口喷人!”欧阳静婉又气又急,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涨得通红,像是被火燎过一般,“我何时说过这话?分明是你自己贪图富贵,才起了这歹心!如今倒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我看你是活腻了!就该杖毙了事!”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唾沫星子横飞,把往日主仆间的体面抛得一干二净,活像市井里掐架的泼妇。

那汉子听得“杖毙”二字,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将军饶命!夫人饶命啊!我就是贱奴窑黑市上做跑腿营生的,给人牵线搭桥混口饭吃,哪知道这里面的勾当!我也是被钱迷了心窍,罪不至死啊!真的罪不至死!”

沈知念没看他,目光转向刘妈,突然开口问道:“刘妈,你说是大夫人指使你,可你是她的仆,她是你的主,在乡下时你就一直跟着她,情分不浅,为何此刻……”

刘妈被问得一窒,随即哭道:“夫人,我在乡下养着五个儿子,个个都等着钱娶媳妇。大夫人说,只要把这事办妥,就赏我二百两银子,还说将军待她宽厚,事后定不会深究……我也是想多贴补家里,才一时糊涂啊!”

欧阳静婉听得心头火起,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老东西竟编出这般说辞!

她咬着牙道:“你休要胡说!我何时许过你二百两?分明是你自己贪心不足!”

“我没有胡说!”刘妈也来了劲,索性豁出去,“就说沈夫人回门那日,你让我去账房支了五十两,说是打点乡下来的远亲,实则是给了我去拦轿子,让将军半途返回,夫人好丢尽脸面!这事你敢说不是你吩咐的?”

“你血口喷人!”欧阳静婉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还有清名少爷,夫人三朝回门那日,他那日发烧,也是……”刘妈话没说完,就被欧阳静婉厉声打断。

“住口!我杀了你这个刁奴!”欧阳静婉所有体面早已荡然无存,疯了似的就要冲上去撕打刘妈,却被裴淮年一抬手拦住,疾风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胳膊。

裴淮年脸色阴沉得可怕,冷冷吐出三个字:“继续说。”

刘妈被欧阳静婉那副凶狠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咽了一口唾沫。

原本带着几分犹豫的表情突然变得决绝,她深吸一口气,嗫喏了半天,终是一咬牙把话说了出来:“我……我说实话。大夫人自从来了将军府,心里就憋着气,总觉得夫人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体面,想给夫人一个下马威,却一时找不到妥当的法子。后来趁着夫人三朝回门,就想着在半路上做手脚,让夫人在外面出丑,折了她的气焰……”

她偷瞟了一眼被按住的欧阳静婉,见对方死死瞪着自己,眼神怨毒得像要吃人,刘妈打了个寒噤,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是她让我去拦住将军,把将军喊回府里……”

“那春喜和我被诬陷,有没有你的份?”沈知念突然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刘妈。

她一想到那件被玲珑郡主搅出来的风波,想到春喜受的委屈,就没法平静。

刘妈一怔,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件事我不知情!我没做过!我只是按照大夫人的要求,打了冷水给清名少爷擦身,又出去拦将军……别的事一概没沾手啊!”

“你胡说!你这个该下地狱的老虔婆!”欧阳静婉挣扎着嘶吼,眼泪混着怒意淌下来,“清名是我的命根子,你竟敢拿他编排!我没有!我从未想过害他!”

刘妈被她吼得一哆嗦,却梗着脖子道:“我没说您害少爷,只是……只是那日少爷本就有些着凉,您却偏要我打冷水给他擦身,说‘洗个澡就好了’,事后他烧得迷迷糊糊,您却迟迟不肯请大夫,不就是想趁着夫人回门,让府里乱起来,好让将军惦记着清名,没法安心陪夫人吗?”

这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在欧阳静婉心上,让她瞬间没了力气,瘫软在疾风手里,只剩下不住的颤抖。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刘妈说的,自然是真的。

那日她确实存了私心,想让裴淮年分神,却没料到清名会烧得那么厉害,更没料到刘妈这时候竟然会翻出那日的事情。

第 241 章 我…我承认…

欧阳静婉看着裴淮年冰冷的眼神,又瞥见沈知念平静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知道再抵赖下去只会更难堪。

她攥紧了帕子,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嘶哑地承认:“我……我承认我有私心。清名是我的心头肉,他自小就没了爹,那日他念叨着想见叔叔,我怕淮年陪着回门久不回来,一时糊涂,才让刘妈去寻个由头,让淮年回府……”

她哽咽着,眼睛泛红:“可我从没想过要害清名!他发烧时我比谁都急,只是一开始以为是小风寒,想着先试试土法子,后来见他烧得厉害,我立马就请了大夫啊!刘妈说的那些,都是她添油加醋!”

沈知念静静听着,心里渐渐有了数。

这么看来,春喜被诬陷、自己被骗去贱奴窑的事,多半真与欧阳静婉无关。

她本就不是揪着过往不放的性子,既然与这事无关,便不想再纠结。

至于蛇患……

沈知念的目光淡淡扫过欧阳静婉,其实从之前对方种种反常的举动里,她早已隐隐有过这种猜测,如今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好了,不要再狡辩了。”裴淮年冷不丁开口,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要冻裂空气:“你们来了南洲城不过半年,这府里就没安生过一日,从知念回门遇袭,到人为的蛇患,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刘妈被他这话问得一窒,眼珠乱转,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嘶哑着嗓子喊道:“还有宫里荣贵妃赏赐的那些东西!那些名贵中药材和一箱头面首饰,大夫人根本没交进将军府仓库,全让我偷偷运出去换了银钱!她说要存起来给她自个儿将来做打算,那些银子……那些银子就藏在她从老家带来的樟木箱子里,底下垫着三层棉絮,外面还锁着铜锁!”

“你……”欧阳静婉听到这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差点直挺挺晕倒,踉跄了半步才勉强站稳。那樟木箱子是她最后的体面,刘妈竟连这个都抖了出来!

她又气又急,指着刘妈说不出话,嘴唇哆嗦着,脸色比纸还白:“你疯了!那是贵妃娘娘的赏赐,你竟敢……竟敢拿出去变卖?还诬赖在我的头上?!”

这话虽是呵斥,却没什么力度,也变相承认了刘妈所言非虚。

裴淮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他盯着欧阳静婉,一字一顿地问:“她说的,是真的?”

欧阳静婉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沈知念也皱起了眉,荣贵妃的赏赐不仅是物件,更是拉拢的试探,欧阳静婉竟为了银钱私自收下不说,还私藏变卖,实在胆大包天。

裴淮年眼神一厉,对疾风吩咐:“疾风,去,把大夫人从老家带来的樟木箱子取来。”

疾风领命而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端着一口不算大的樟木箱子回来。

箱子古旧,铜锁擦得锃亮,一看便知是常被精心打理的物件。

欧阳静婉这时已悠悠转醒,见箱子被端进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嘴里喃喃着:“不……不是的……”

刘妈却梗着脖子继续道:“那些药材里有支老山参,大夫人说太扎眼,让我找药铺兑了五百两银子,首饰匣子卖了八百两!”

裴淮年没理会她的辩解,示意疾风打开箱子。

疾风随手取过一个工具,“咔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箱子里铺着厚厚的锦缎,上面放着几件旧衣物,看似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