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又重重磕了个头,额头在青砖上撞出闷响:“我一个老妈子,哪敢害人性命?不过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啊!”

裴淮年眸色沉沉,没接她的话,只转头看向一旁的汉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她说不知道是毒蛇,也没想害人,只图吓唬人?她说的,可属实?”

那汉子本就被刘妈的抵赖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见她还想把责任摘干净,顿时急了,往前冲了半步,被疾风拦住才站稳,急声喊道:“刘妈!你怎能睁眼说瞎话!咱们是同乡,你不能过河拆桥啊!当初在贱奴窑找我时,你明明白白说要‘给那新夫人一个教训’,还特意嘱咐我找最毒的‘土条子’,说‘咬一口就能躺半个月’!”

他喘了口气,又道:“你给我的五十两银子,还是从将军府库房里取得,你当时还说‘就算事发,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如今将军的人都查到贱奴窑了,我藏在床板下的银子都被搜出来了,你还想狡辩,谁指使你的,快说出来吧!”

这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刘妈的防线。

她张着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那汉子,眼里的侥幸一点点碎裂。

再抬头时,撞见裴淮年那双冰冷如刀的眼睛,刘妈浑身一颤,终于撑不住了。

身子瘫倒在地上,哭喊着:“将军饶命!是老奴糊涂!是老奴鬼迷心窍!是我……是我听了旁人撺掇,才敢动这歪心思啊!”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瞟向欧阳静婉。

此刻,欧阳静婉哪还顾得了她。

她指尖死死掐进帕子里,帕角被绞得发皱。

刘妈这声“旁人撺掇”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让她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这个老东西!事到如今竟然想拉她下水了!

她强压着心头的慌乱,眼角余光飞快扫过裴淮年

他正盯着刘妈,眉头紧锁,显然没放过那句“旁人”。

千万不能让刘妈把话说透,否则她这十几年在裴家的体面,清名的前程,全都要毁了。

她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又惶恐,仿佛也被刘妈的话惊到了。

裴淮年会不会信?

他向来精明,怕是早就看出了端倪。可只要刘妈没指名道姓,她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大不了,事后找个由头,让刘妈永远闭嘴。

念及此,她悄悄吸了口气,重新摆出那副悲戚又无奈的样子,只等裴淮年发问,便好顺势撇清。

毕竟,她是裴淮年大哥的遗孀,是清名的母亲,裴淮年总不能不顾及这些。

裴淮年听得心头火起,脸色铁青:“在将军府行龌龊事,还敢攀咬旁人,来人,把这两个刁奴一并拖下去,杖毙!”

“将军饶命!”刘妈和那汉子同时哭嚎起来,他们原以为最多是打一顿或发卖出去,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死罪!

欧阳静婉也惊得后退半步,脸色煞白。

她虽想让刘妈闭嘴,却没料到裴淮年会如此决绝,直接当场就要一并处死!

这突如其来的狠厉让她心头剧震,指尖的帕子几乎要被绞碎。

慌乱中,她的目光与刘妈撞了个正着刘妈眼里满是惊恐和哀求,那眼神像钩子似的,恨不得把她拖下水同生共死。

第 240 章 翻旧账

欧阳静婉只觉一阵窒息,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移开了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的青砖缝。

不能看!绝不能回应!

此刻任何一丝犹豫,都可能被裴淮年捕捉到破绽。刘妈是死是活,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必须保住自己。

她能感觉到刘妈的目光还黏在自己背上,带着怨毒和绝望,但她连眼皮都没再抬一下。

事到如今,只能让这老东西死得“干净”些了。

就在这时,疾风突然上前一步,有意劝裴淮年:“将军息怒。此事终究是冲着夫人来的,夫人尚不知情。依属下看,这两人未必是主谋,说不定背后还有指使之人。若就这么杀了,怕是查不到根源,难保日后还有人敢动夫人的主意。”

他顿了顿,又道:“眼下若再去追查费时费力,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若是能自己招出幕后之人,或许能留条性命。”

刘妈和那男人都猛地抬头,不断求饶:“饶命啊,饶命啊…”

裴淮年眸色沉沉。

他刚才也是故意想吓他们,现在欧阳静婉一心撇清,如果刘妈不主动*,那恐怕。

他沉默片刻,终是冷声道:“派人请夫人过来,你们的命就握在*手里,好生想想一会要说什么。”

不多时,沈知念被请到西厢房。她一进门就察觉气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

一个是刘妈,另一个面生的汉子满脸惊恐,又望向裴淮年,轻声问:“怎么了?”

“那日府里伤了熊大的蛇,找到来路了,”裴淮年语气稍缓,指了指地上的两人,“他们的目的,竟然是想伤你。如何处置他们,这事,你来定夺。”

沈知念这才仔细看过去,目光扫过刘妈,又落在一旁的欧阳静婉身上。

她虽站得笔直,脸色却异常凝重,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沈知念心里对此刻的情况有了几分了然。

刘妈见沈知念来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膝行几步,哭喊着:“夫人救命啊!真不是我一人干的!是……是有人指使我!我只是被人当枪使了啊!”

“你胡说!”欧阳静婉再也忍不住,厉声反驳,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明明是你自己贪生怕死,怕被赶出将军府才铤而走险,如今闯了祸,倒想攀咬旁人脱罪?也太不知廉耻了!”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攥着帕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稳住自己颤抖的指尖。

沈知念始终没开口,只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落在两人身上。可就是这份沉默,像无形的压力,让对峙的两人越发焦躁,没等旁人追问,就已扛不住开始互相攻讦。

裴淮年的脸色越来越沉,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冰,显然对这无休止的推诿厌烦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