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我?的?电话来得很是时候。”薛瑶仙在电话那头很轻地笑了笑，罗云道听见了打火机点火的?声音，“让我?们略过闲聊如何。”

罗云道没有说话，薛瑶仙继续说道：“你想?好怎么?处理晁渊炜了吗？”

处理晁渊炜，罗云道不?知薛瑶仙指的?是哪种处理，如果是要那种一劳永逸的?话，那么?晁渊炜无疑已经处理得够好了。他只能保持沉默，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薛部长透露出更多线索。

“当然了，你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抓紧时间，越早解决，我?们越好脱身。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有时候虱子咬人就让人难以忍受了，特别是当他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时候。你知道我?看到他的?举报信感觉有多可笑吗。”

“脱身？”罗云道反问，语气很冷淡，“我?不?觉得事情到这个份上我?能脱身了。你让我?做的?，已经超出了研究员这个职业的?范畴。”

“别这样嘛。”薛瑶仙说完这句话后大概是抽了一会儿烟，没有接着说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才感叹道，“我?们都合作?多久了。你从进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从来没有一个地方?是纯粹的?研究领域。你想?向上爬，我?想?证明自己，我?们两个人做了这么?多事。我?知道，项目停摆这件事你很难接受，我?也一样。我?已经竭尽全力回旋了，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时代已经变了，可这句话本身没有错。就算现在这会儿跟你说话的?是我?父亲，他也无能为力。而你知道我?只是代为表态，他们不?会再支持这样的?计划。比起虚无缥缈的?永生，他更加实?干，这你是清楚的?。“

“你帮我?这个小忙，也是帮了你自己。我?们的?利益仍然捆绑在一处。晁渊炜必须死。”薛瑶仙说完后，等着罗云道表态。

“他已经死了。”罗云道沉默片刻后说道，在他弄清楚了原来薛部长要求的?处理居然真是如此彻底之后，“就在昨天晚上。”

“很好，我?就知道你是很有魄力的?人，我?从来都没有看错你。”薛瑶仙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你不?该去基地的?，你在别的?地方?也能出类拔萃。不?过，谁让你那么?聪明呢，我?们不?就正需要这样的?复合型实?干人才。”

“吹捧的?话就没必要再说了吧。他的?尸体怎么?处理？”罗云道问。

薛瑶仙说道：“你放心，明天我?会派人来。”

“派谁？”

“让我?们保留一点惊喜吧，怎么?样？不?过我?得告诉你，他也算你的?熟人了。”薛瑶仙将烟熄灭在还有小半个底的?茶水中，“我?听说砂石滩疗养院的?环境很不?错，好好休息。有事我?会再和你联络。我?还有一场会要开，马上就要开始了。很遗憾没法?跟你继续聊天。再见了罗顾问。”

薛瑶仙没有立刻挂断电话，直到罗云道也说了一声再见之后，电话才被切断。

罗云道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这个电话比起早晨的?问候更像一个催命符，如果他的?推测没错，等他解决完晁渊炜，下一个被解决的?就是他了。而薛瑶仙派过来的?人明天来，那刚好是第?三天，暗合了从李万绦那条线上透露的?时间。派来的?人多半是梁丕和审珮，只有这种方?式让他们加入这个密室才合理。

在那个现实?中，陈思?航的?事件有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罗云道在背后搞鬼，也有一部分可能是他在顺水推舟。正好在纠结要不?要杀害晁渊炜，结果他就被陈思?航送上门来。

如果他清楚自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不?一定这么?快就动手，他一定会斟酌，另找出一条出路。难道他不?怕自己被卸磨杀驴？从结果来看，他没有理由相信自己也会死，所以就把晁渊炜的?死透露给了薛瑶仙，他没有想?到薛瑶仙把事情做这么?绝。

又或者薛瑶仙的?确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只不?过罗云道以及这些人的?死另有他因。因为不?单是罗云道一个人被困在了密室，疗养院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事，总不?能这些人薛瑶仙都一并解决了吧，那实?在太夸张。他不?认为薛瑶仙能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如果她的?性格没有改变，从溯江的?密室来看，这不?是薛瑶仙会做的?事情。

第345章 砂石滩疗养院（24） 罗云道从联络室……

罗云道从?联络室出来后走到酒店大堂, 看到方青正深陷在大堂的沙发椅里，手边放着?一杯工作人员倒的水，走近一看发现他喝的是咖啡。

“你去干什么了？”方青感觉到有?人正在向他靠近, 他抬起头，发现是罗云道，之后就用关切的语气问, 但?他的语气在公共场合始终没有?超过熟人的界限。

方青看到罗云道没有?坐下来谈话的意?思, 于是他也站了起来，把?剩下来的小半杯咖啡一饮而尽，将纸杯捏扁丢进桌边的垃圾桶, “我只能在这里等你。”

罗云道没有?直接回?答, 大概他去做的事情涉及的是敏感话题, 而大堂不是应该谈论的地方，他转而问道：“唐明雨呢？”

“她说她要去睡个?回?笼觉,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方青道, 他率先从?休闲的沙发区域跨步走出去, 罗云道跟在他身后, “走吧，去哪里转转。我想消食, 早上吃多了。”

他们?走出酒店正门, 一路沿着?昨天的小径走向葡萄园，在上午应该没有?人在那里，如果有?的话他们?就不得不另找一个?谈话的地点?。幸运的是走到小路的尽头，能够看到没有?更多的人想在这个?时间点?欣赏这片风光，这依然是个?静谧的绝佳去处，无人打扰。

罗云道几乎选了一个?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坐下，方青心想不知这能不能算强迫症的典型症状, 到底是罗云道无意?间的选择，还是他有?意?识地回?到熟悉的场所，即使那只是个?长廊上的座位。如果他是一种鱼类，可能是会洄游的那一种。方青的思绪一下子跑远了，他坐到罗云道身边，没好意?思说自己刚刚把?罗云道看成?一种鲑鱼，要知道方青有?点?喜欢吃生鱼片，尤其三文鱼，大部分是大西洋鲑，如果这么联想的话就太奇怪了。

“这里有?个?联络室。”罗云道说，“可以和外界通讯，刚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方青的注意?力没有?再在鲑鱼身上了，他好奇地问：“谁打来的？是还没出场的那两个?人？”

“不是他们?，是薛瑶仙。”罗云道的目光停驻在不远处青翠的葡萄藤上，“准确地说，NPC薛瑶仙，性?质和陈思航相似。我只知道她的职务是薛部长，听起来是我的上级。”

“说起薛瑶仙，在还魂街还有?一个?关于她的未解之谜。”方青对她并不熟悉，只是想到了当?时何知君的话，“梁群玉和薛瑶仙，两个?人的名字都取自同一句诗。而梁群玉又和梁丕有?关，是他收养家?庭夭亡女儿的还魂。”

“我在想薛瑶仙和梁丕是否有?更私人的关系。你有?听他提过吗？”

“从?未。梁丕对自己不愿意?透露的事情嘴很严。他那样的人，如果他打定主意?不愿意?说，就算用十?大酷刑也没法让他招供。”方青不得不说他还是挺佩服梁丕性?格的这个?层面，换做战争年代，梁丕应该送去当?双面间谍。

“在疗养院这个?密室，它的人物关系上，很多东西都跟我们?在其他密室的经历对应。你和陈思航的关系，他杀人，你帮他掩埋真相，这和在溯江密室你对他做的几乎相似。何知君和你都在一〇七，她已经和我们?在好几个?密室中组队了。设定中姜州是陈思航的朋友，那么姜州大概率也是你那边的人，这又和我们?的密室经历所呼应。“

“不仅如此，晁渊炜的死亡还另有?蹊跷。”罗云道没有?一股脑地把?薛瑶仙和他的谈话像个?复读机似的全都说一遍，而是顺着?与方青的聊天慢慢揭露，这样更有?利于信息整合，“薛瑶仙在谈话中明确要求我处理晁渊炜，而处理的方式就是让他死亡。我问她尸体怎么处理，她告诉我她明天会派人来。她没有?告诉我是谁，但?说是我的熟人。不是梁丕就是审珮，从?密室给出的人物关系暗示来推断，我看多半是梁丕了。“

“问题在于梁丕到底和薛瑶仙是什么关系，在疗养院密室内又是什么关系。派人过来，用这个?形容词，起码他是听令于薛部长，而且熟人的说法，证明你们?‘共事’过。可能是又一起接近于晁渊炜的处理，也有?可能是别的公务上的接触。他能被派过来，说明这是一种正规途径，否则疗养院这样封闭的地方不可能无缘无故收下别的房客。”方青思索道，“既然梁丕明天来，也许他会交代清楚。最?后一个?密室了，他再遮掩也没意?思。”

关于薛瑶仙和梁丕关系的可能性讨论到此为止，方青又说回?了他仍然想了解的部分，他说道：“她有?说为什么要处理晁渊炜吗？恕我直言这种方法实在不太正规。”

“你说得可真委婉。”用不正规这个?轻飘飘的词掩盖草菅人命的本质，就好像在说一个?路边摊没有?食品安全证明似的，罗云道感到好笑?。

“薛瑶仙说她看到了他的举报信，她还说我帮她就是帮她自己，估计晁渊炜把?我举报了吧。那封信可能不直接指向我，但?肯定是很接近地东西。并且薛瑶仙说我跟她合作很多次，我猜那都是不合规的暗箱操作，如果要查起来她会被我牵扯，所以她才让我去把?晁渊炜解决，一劳永逸。趁我们?都在疗养院，她说我有?一个?月的时间，那么晁渊炜的休假应该就是中期。”

“她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向我施压。她在着急这件事，感觉是在急于摆脱一些东西。她用的动词是脱身。看来我和她都被卷进了一桩麻烦里，我想应该和一〇七项目有?关。”罗云道说，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那是他陷入思考且有?点?焦躁的表现，方青见四下无人，就把?手覆在了罗云道手上。

“唐明雨说这个?项目正在被审查，而且会无限期停摆，薛瑶仙怕查出点什么来。”方青猜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跟她到底是捅了什么篓子。项目里能动什么手脚？薛部长贪了项目的资金？”

“如果只是贪污，我觉得薛瑶仙没必要把晁渊炜处理得这么彻底。给晁渊炜一笔钱，然后把?他调离铜氓山基地，塞到哪个?基层岗位，再威逼利诱一番，让他闭嘴，薛瑶仙在部长这个?职位完全做得到。”罗云道感受着?方青手掌的温暖和重量，心里的烦躁正在退却，“她说她想证明自己，又说我想向上爬。我不觉得她会撒谎。但?什么人会想证明自己？她又透露说即使是她父亲也无法回?旋这个?项目。那么我想她一定是高干子女。她在铜氓山想通过一〇七项目做出一番成就。”

“她还说了一段更加奇怪的话。她说他们?不会再支持这样的计划，比起虚无缥缈的永生，他更加实干。这段透露出太多了。”

方青点?点?头，认同道：“上层领导班子换了，你应该也已经想到了。永生这个?东西，靠天文基地内的研究怎么可能实现，总不能是去找外星人咨询人家?吧。特?别是你所属的一〇七项目，和白石仓基地挂钩，那么就是一个?主要研究宇宙密室的项目，起码有?主要方面是如此。这跟长生不老怎么可能搭上关系。薛瑶仙应该是在项目内夹带了私货，弄了一个?更加秘密的研究组，你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问题转到了永生上。”方青继续说道，“永生的概念在各类宗教中存在太多了。结合你在密室的背景来看，你很小就被气功协会控制，而且从?还魂街那个?密室已经发现协会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渗透到了基地内。所以，不难把?永生和气功协会联系起来，这可能性?是很高的。永生是气功，可能是香功理论中的概念。禄都斯中也有?’获神庇佑无罪涅槃‘的说法，里边有?相通之处，涅槃重生与永生。更何况还有?宏愿的参与，宏愿毫无疑问能用一种意?识联合体的形式保存，硬要说这是永生，我觉得也没问题，只不过你压根意?识不到自己是永生了。“

“如果是用这种方式实现永生的话，难怪项目会停摆。”罗云道说，“这样的长生不老根本无法和现实世界产生联系。即使不是用献祭于宏愿的手法，而是类似于还魂街那样，台铃飞把?自己和台庭梅搁浅在了生与死之间，她们?的主体意?识的确保存了下来，但?她们?在现实中也已经死了。这有?什么用？又不能从?还魂街向现实发送信号，发布第几号文件全国通行，这太没有?意?义。”

“但?谁能说研究之后做不到？或许你和薛瑶仙，还有?气功协会一块画了这样的大饼，把?项目继续推进下去。”方青一边说着?，一边玩起了罗云道的手指，他正在一心三用，同时注意?着?周围有?没有?人过来，毕竟他们?的话题实在太敏感，“这又是一个?附带问题，永生怎么和铜氓山的研究项目挂上钩？它的物质基础在哪里？”

“轻工二街道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实验。”

“也许正是因为薛瑶仙急于想要见到实验成?果，比方说轻工二被台铃飞献祭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才促成?了这一切。他们?想知道在之后究竟能不能达到永生的效果。肯定有?什么方法能判定出来。但?那么多居民从?现实中抹去了，这已经不是重大伤亡事故可以了结的，一旦败露后果可想而知。而且它对于现实的影响到底是怎样的，这就很难说，它会像密室玩家?死亡后直接抹去吗。如果没有?人意?识到轻工二的存在，那实验成?功与否怎么知道呢？”

“但?为什么选在了轻工二街道，它和基地离得近，可以便于观测是一个?原因。但?我觉得按照更稳妥的思路，怎么不选个?更隐蔽的地方，比方说砂石滩区的几个?极为偏僻的村庄，这不是更好掩盖吗？”

罗云道思索着?，说道：“这说明轻工二的地点?选择和基地内离不开关系，这种献祭的促成?，正像你所说，宏愿的力量不是凭空而来，它有?一个?研究的物质基础，否则研究只能沦为香功理论编写。而这种基础就在研究基地内部。并且这种物质不能够挪动和搬运，否则实验会选在人数更少更隐蔽的地点?。台铃飞在轻工二时引发了和这种力量的共振，这在逻辑上是说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