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处理了?，刚好就在我们?上门期间，进?来两个环卫工人，这两个玩家你?也认识。就跟扫垃圾似的把邹佳凤的尸体装进?了?大垃圾袋里。”

“环卫工人？”何知君目瞪口呆，接着道，“审珮和李万绦？我大清早还真碰见审珮在那儿扫大街。不过我俩没打招呼。”

方青点点头，然后对何知君说：“这条还魂街就跟住在小村子里似的，熟人能天天见，八卦早上刚在村头发生下午就传到村尾了?。”

两个人交流完消息，方青学着罗云道的样子，举起手?拍了?两下，吸引这些孩子们?的注意，他说道：“过来领课间餐了?，所有人排成两队。”

这些玩游戏的孩子很自觉地在原地解散，变成了?两列队伍，何知君看到齐骄也跟过来，站在队尾等着领牛奶。方青发现罗云道这个方法真的挺好使，管理起来极其方便，只是?看起来实在不像在学校，而是?在畜牧场，到了?饭点只要?他一呼唤，动物便朝他靠拢，他就能给它们?分发饲料。两个人一起协作的速度很快，七十份的瓶装牛奶没有一会儿功夫就全部发放完了?。

在何知君离开之前?，方青问?她?对审珮有什么看法，他说：“你?们?之前?在一组，你?跟他还算熟吗？我在想?他值不值得信任。毕竟目前?来看还魂街就我们?这几个玩家了?，除非还有人从?某个角落里冒出来。”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熟还是?不熟了?。”何知君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他是?那种杀人没有心理负担的人，几乎像个屠宰场的熟练工。我觉得他在现实生活中可能也有某些问?题，像个边缘人物。这种感觉和梁丕还不一样，梁丕是?杀NPC没有负担，对于玩家，他的态度应该是?中立居多，可以利用就利用，不行的话就拉倒。你?更了?解梁丕，你?肯定?清楚这个。“

“像杨择那样，”何知君想?到了?白石仓那个密室，觉得能进?行一番对比，“不过杨择他那是?作秀和表演，而审珮不是?这种表演型人格，他也不会就这么恐吓别人，我甚至觉得他还挺喜欢密室，挺喜欢杀人的，那就像他引以为豪的特长。”

大概是?何知君自己也觉得说得比较笼统，所以她?举了?个例子，说：“刘会愚就是?死在他手?上，他作案手?法相当潇洒，骑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从?我们?身边经过，用一根绳索套住他的脖子，拖行了?快四十米...我根本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刘会愚就已经尸首分离了?。很天才、很戏剧性的作案方式不是?吗，他本来可以选择更朴实一点的，比方说跟踪他到家里再?杀死他。他这种手?法，一般人就算想?得到，也很难运用地像他这么熟练，更不用说这种觉得自己可以一击毙命的自信了?。”

“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尽管何知君并不想?对别人的私生活指手?画脚，但她?还是?觉得这个事实值得被单独提出来，既然方青特意问?了?审珮相关?的事情，“照理来说审珮是?个很特立独行的人，他这种人不会听别人的话，可是?在我们?一起行动的时候，他几乎对陈思航所有的话都‘百依百顺’，从?来没反驳一句，提出自己的想?法。这太不同寻常了?，就好像他对陈思航有特殊的感情一样。”

方青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何知君的证词和罗云道所说的互相印证，足以说明罗云道所言非虚，方青并非不信任罗云道，只是?他觉得既然有条件可以验证，那么就更好。或许他多少还是?受了?点影响，在监控室和罗云道的那一通电话，多少影响了?他，从?情感上他知道罗云道绝对和他说了?实话，但他下意识的总觉得罗云道没说完整，或者说篡改了?些什么，他简直像得了?后遗症，这种病症估计只有彻底出了?密室才能好。

“好吧，我知道了?。”方青沉吟道，“在这个密室注意安全。”

何知君心想?，小心驶得万年船，自己在每一个密室都这么想?，不过方青特意提出来，想?必得更加注意吧，也许还魂街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也许是?叫她?小心审珮，她?说道：“谢谢。”

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何知君把空篮筐放回三轮车上，等明天再?来回收牛奶瓶，她?准备走的时候，罗云道从?教?室出来，想?必他已经把作业改完了?，他朝何知君挥了?挥手?，何知君点头致意。

三轮车骑回后院，何知君走到前?边的店铺，看到店长正把椅背上的外套穿起来，她?见何知君过来，很难得的主动开口，说道：“我出门一趟，你?来看店。”

“好的。”何知君答应后想?着，看店的话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她?没法上街去?调查了?，但她?又想?到，这也是?好事，店长不在，她?就可以翻看店里的线索了?，也许她?能找到店长的身份。她?已经深刻认识到了?一点，在还魂街上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自主对话的NPC。梁群玉是?这样，齐骄也是?如此，还有昨天在楼道说话的舒伟英，他们?的背后都藏着故事。

第305章 入住还魂街（45） 何知君在货架边上……

何知?君在货架边上等待了几分钟, 走到?店门口向四处看了一眼，周围无?人，店长已经走得没影了, 她才回来?。她思考了一番该从?何处搜索开始，店内除了靠墙的两个货架，就是一个像是收银台的小桌子, 何知?君在昨天刚走到?工人鲜奶时, 她就看到?青年女人坐在桌前记账。

这其实是一个棕色漆成的木桌，很老式，一张一米半长宽半米的桌面, 用长条松木板拼接起来?, 底下三个长方形的抽屉, 中间长两边短，短的下面各一个木柜。

桌上摆了一些杂物, 最前边是一个翡翠笔筒, 应该说是仿玉的塑料, 上面有松竹梅岁寒三友的浮雕, 翡翠绿色的圆筒，上下各一圈金色的包边, 何知?君拿起来?发现非常轻, 才发现这是塑料。她就说在工人鲜奶店里不应该有如此四旧的东西?。

她的指腹触碰到?笔筒的底部，感到?有些许粗糙，一开始她以为是做工的问题，她又?用指腹摸了一下，感觉是凹凸不平的花纹。笔筒里有两支记号笔，一支用来?记账的黑色水笔，还有一支蓝色圆珠笔。何知?君便把笔都拿了出来?, 把笔筒倒过?来?查看，发现底下刻了一首诗：松菊荒三径，图书共五车。烹葵邀上客，看竹到?贫家。

笔筒旁边是一叠账簿，何知?君翻了一下全是鲜奶店的出入账和应收款，她看不太懂，就放在一边了。桌上还有一个搪瓷杯，水还是温的，热水瓶就放在桌角边，店长刚倒完这杯水不久。一个计算器，一把拆货的剪刀，一卷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胶带，压在一本书上。

何知?君现在看到?这种书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会又?是香功的宣传资料吧。她把这本书拿起来?，书籍上标着书名《惊弓之?鸟》，好吧，那这应该不是有害读物了，封面上画着几只飞鸟，没有任何文字说明，翻开来?内页才有一行作者与出版社，写?着：影子人著，铜山文艺出版。

好奇怪的笔名，何知?君心想，翻开书一看才发现是一本诗集，何知?君没有那种可以品读现代诗歌的素养，她能读出很烂的诗，也能读出很好的诗，位于中间地?段的她就不清楚了，她看了前两页，觉得这大概不能划到?很烂的范畴，所以应该说勉强还行，最起码比狗屎好上一分。

第一页诗很短，只有四行字，题目叫墓碑。

“我对着这块石头说：

‘告诉我怎么活下去吧！’

我看到?这石头上有几行字：

‘但我知?道人怎么死。’”

在页面大量的空白中何知?君看到?了一行黑字批注，她想这应该是店长的读后感，她写?着“我该如何活着”，后面跟着一串惊叹号，看得出情绪很强烈，空了几行，又?有一个蓝色的圆珠笔笔迹，是同一个人所写?，只是记录的时间不一样，上面写?着“死无?可死”，跟着一个句号，看起来?像个断论。只不过?死无?可死这个词让何知?君不能理解，这看上去像是店长自己捏造的成语。

已经死到?没办法?再?死了？死了之?后不能再?死？何知?君心想，那这不就是还魂街上的情况？居民已经死亡，但他们的灵魂不断破碎重组，与彼此融合，早已分不清生死了。

第二页诗更长一些，店长的批注在其中一段诗旁边。

“我哀悼了 致歉可耻

我可耻的灵魂

洗涤在宇宙中心“

这是原诗歌的片段，店长在旁边写?了挺长的一段话，看着几乎是一篇日记了，因为空间有限，她的字被压缩得很小，用的笔看笔迹像是零点五毫米的，所以好几个字都糊在了一起，可能还有水渍把它?们晕开了，这让何知?君辨认得有些困难。

“我逃跑了，我是个可耻的人，我真是可耻到?了极致。最可耻的就是我这样的人，我闭上嘴，远远地?逃开，以为这是一种无?声?的反抗，改变不了任何东西?，我早知?道这不会有好的结果。我冷眼旁观着，指望着他们最后能发现这是个骗局。中途我还有一段时间深深地?（联系上下文，何知?君认为这里是后悔一类的词汇），后悔没有加入他们，小妹告诉我这都是真的，她向我展示了。我看到?了我眼睛看到?的。后来?才发现原来?眼睛也会骗人。从?小到?大她都是更机敏的那个，她当?时差点就说服我了。但我仅剩的自尊心进行了反击，我说我退出了就不会再?（无?法?看清）。就连这份职业，也是蒙了父亲的荫蔽。这才是最可耻的，我一边说着要逃开，一边又?心安理得地?享受，在他们真正需要帮助时，我又?一言不发。“

这一段话中没有提到?任何一个具体?事件，何知?君隐约觉得这可能说的就是香功，毕竟还魂街上最可疑的一点，目前关联最多?的线索就是这个了。骗局指的就是轻工二街道全体?职工参与的香功交流大会，这是说得通的。店长对香功冷眼旁观，她不信香功，但她没有把自己的疑问和反对说出口。

有疑点的是这句话“后悔没有加入他们，小妹告诉我这都是真的，她向我展示了“，中途店长对没有学习香功这件事产生了懊悔的情绪，因为她亲眼见到?了香功的功效，而且这个功效是由她的妹妹，小妹指代的是谁尚不明确，总之?，有个和她关系亲近的人向她展示了香功的可靠。对此何知?君表示很怀疑，她早上看到?了齐骄练的香功，她不相?信人光靠练这种东西?就能让身上产生香味、延年益寿。这比吃三无?保健品还离谱，而且店长的这句话也佐证了何知?君的想法?，“后来?才发现原来?眼睛也会骗人”，说明店长也认为香功这东西?不靠谱。

那个时候店长在中途相信了香功的力量，但由于她的自尊心作祟，她不想低头认错，所以她退出了，何知君觉得“退出”指的可能是学习香功的那个群体?，也可能是轻工二厂，店长辞职了，所以才出来?开了家鲜奶专送店。最后又?说，这份职业也是受父亲的荫蔽，何知?君无?法?判断说的是轻工二厂的工作还是现在这份鲜奶店的工作。

后边连着几页都没有批注，直到?第六页，只用波浪线标了一段诗。

“消失的东西，在河流上

鹅卵石的缝隙，有金色的叶子飘过

一些美好的谎言，我希望那是真实

大踏步迈向新的辉煌，折射虚荣和我的梦想“

没有感想，店长可能只是对这段诗有所感触。何知?君想起上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在批阅作文的时候也总这么标注。何知?君自己看书的时候从?来?不写?批注也从?来?不划线，她只喜欢保持书的原样。硬要把这首诗和香功搭上边的话，只有第三句话了。

幸好这本诗集不厚，何知?君快速翻完了全本，只有在倒数几页的时候店长的笔迹又?出现了，那首诗名为《独眼》，总共是四段。特别离奇的地?方在于每一段旁边都写?了人名和几个词汇，何知?君不明白这一一对应的意义在哪里，不知?是店长想要借这首诗来?记录，而是这首诗的创作背景本身就有问题。

“我翻阅

曾经的喑哑

众生万相?于我头脑喧闹不息“（批注：香功？万法?唯识，众生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