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
闭上了自己左眼的人
一半头脑活在梦中”(批注:谁献出了?)
“我希望行走的时候双脚踩着的是一片叶子
不愿看见
水下的汹涌”(批注:消失的东西?在河流上,问题在于水。)
”总想回到?母亲的怀抱 总想
回到?温暖的洋流
我的那一叶轻舟啊
为何你总是不愿载我而去?“(批注:归于何处。江静流。)
江静流这个名字何知?君再?熟悉不过?了,在宣传栏里出现的江教授,正是她做客香功交流会,是轻工二厂请来?的专家。何知?君这下确定店长在前边提到?的骗局指的就是香功无?疑了。这句万法?唯识,众生我相?,应该是香功的一句口号,功法?口诀一类的东西?。何知?君默念了一遍,没发生什么蹊跷,她也没有修仙似的一个口诀手上冒出一圈灵火,什么也没发生,她就把这句话抛到?一边。
第二段谁献出了,何知?君没有看明白,也答不出这个问题。结合诗句,店长指的可能是献出左眼,也可能是献出一半的头脑。
消失的东西?在河流上是店长划波浪线的那句诗,这里她又?写?了一遍强调它?,但何知?君没明白什么东西?消失了。问题在于水,这句话她倒是很有认同感,她大清早在院子里用水的时候,那从?水龙头涌出来?的水很不干净,灰黑色的,一看就是水质出问题了。
最后一段抒情诗何知?君没什么太多?的想法?,除了看到?江静流这个名字让她惊讶了一下。这本名为《惊弓之?鸟》的诗集线索到?这里就没有了,她把书放回原位,又?把这卷胶带压在上面恢复原状。
这种老式抽屉没有加装滑轨,如果做得比较严丝合缝,就不太好拉开,何知?君前前后后扯了半天,才把最左边的小抽屉抽开,结果里面什么也没有。她恼怒地?“啊”了一声?,体?会到?了做小偷撬了半天保险柜,看到?里面空无?一物的懊恼,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生气,该生气的是店长才对,雇来?的店员不好好干活,在这里偷窥她的隐私。
这么想着她也就不恼火了,中间的抽屉相?较而言更好拉开,何知?君没有费太多?功夫,这个大抽屉里有一个铁盒,里面装着一些钱,何知?君直接无?视了,更重要的东西?是一个反着放的相?框,她拿了出来?,在相?框正面是一张黑白合照,照片上有五个人,都穿得比较厚,带扣子的棉服,制式也都几乎一样,看颜色的深浅她估计也都是一个色号的衣服。
坐在最中间的两个人,看样子有四十?多?了,女人烫着卷发,刘海也是带卷的,而且根根分明,圆脸,眼睛不大不小,但看起来?很有神采。她旁边坐着的男人年纪和她相?仿,且两个人挽着彼此的胳膊,坐得也很近,五官没有相?似之?处,想必一定是夫妻。
男人梳着三七分的头发,还抹了发油,让头发都立了起来?,戴着一副圆框的眼镜,高鼻梁,厚嘴唇,大眼浓眉,长得一脸正派。他坐在凳子上,能显出身高,比旁边的女人要高出一个头。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青年女性,瘦高个,穿着棉服都不臃肿,围着一条深色的围巾,头发全扎了起来?,没有刘海,五官很明显结合了中间两人的特征,嘴唇像母亲,薄薄的菱形,抿了起来?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脸的轮廓像父亲,偏长。
另外两个年轻女性则站在了中间女人,也就是她们的母亲身边。最靠近中间的女人同样是圆脸,和父亲一样的厚嘴唇,吊梢眼又?有点下三白,但是她笑起来?很爽朗,冲淡了眼睛给人的压迫感。
站在最外侧的女人长相?极为秀气,脸上所有的五官全都和谐得像是一副古代仕女图,没有任何冲突之?处。她围了一条白色的围巾,剪着到?下巴左右的短发。她和中年女人相?似的地?方只有嘴唇,其余的地?方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
合照的背景是一张蓝天白云的墙纸,旁边还有长着鲜花的树,只不过?由于是黑白相?片,看上去只是灰天白云了。何知?君观察完这张照片后才想到?一件事,这看上去只是张普通的全家合照,但最正常的地?方恰是最不正常的,上面的每一个人都长得非常完整,很原装,这足以说明不是在还魂街上拍的,而是时间线更早的时候,店长保留了这张照片。
何知?君还能看出哪个是店长,虽然长得并非完全一样了。那个瘦高的青年女性就是她,但是嘴唇变了,变得更厚,下颌也变宽了,她看着照片,和脑海中对店长的外表反复对比,忽然她发现,如果遮住店长的上半张脸,那么她的下半张就是和圆脸的年轻女人一样了。
这个圆脸女人的上半张脸去哪里了,何知?君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心想道,不是吧,为什么社工也在这张照片上?她和最外侧的女人分明就是同一个人,除了眼睛不一样,那双吊梢眼在她的脸上非常突兀,凶光毕露,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她的,而是属于那个圆脸的年轻女人。
主要还是那双眼睛在圆脸女人脸上一点也不突兀,但在她的脸上则太过?引人注目。这就是何知?君一下子没认出来?的原因。
第306章 入住还魂街(46) 社工和店长是一家……
社工和店长是?一家人, 这是?这张照片上最?重要的信息,何知君开始归纳从这张照片得出的细节,三个年轻女?人中, 有一个人的□□或者说灵魂,被店长和社工一分为二,分别镶嵌在了她们的面部。社工得到了眼睛, 而店长拿走了下半张脸。而她剩下的意?识能否又组成了还?魂街上的居民, 是?否还?有余存,这就不确定了。
大抽屉内还?有一本证件,很小一份, 还?没有何知君半个巴掌大, 封面上打着一个钢印:轻工二出入专用。打开来里面的纸张全卷边了, 中间的胶线裂了大半,何知君翻开来就差点散架了。
左边一面最?顶上印着“铜山市轻工机械厂”, 下面写着工作证, 字体要更大一些?, 再下则是?一张店长的黑白一寸照, 面对?镜头?没有笑容,很严肃, 身上的衣服和何知君早上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件一样, 在口袋有一圈白字。
右边那一面依次是?两行注册信息。
“服务单位:轻工二厂;姓名:台庭梅;
性别:女?;年龄:24;籍贯:铜山“。
注册信息下边则是?一些?注意?事项,提醒这张证仅供工厂本人出入使用,离职需要交回,但显然店长对?这条规定熟视无睹,没把这张工作证交还?回去。厂里也没专人在管理这事。
这个名字让何知君一下子想到两个人,一位是?台铃飞,另一个是?台敬德, 都是?在家属院宣传栏出现过的名字。前者是?轻工二厂通讯员,写了那篇轻工二厂第一届香功集体研究大会的宣传文章,后者是?在布告栏街道办事处人事调动的通知,台敬德主管街道工委、轻工二厂工人协会全体工作。
如果说台敬德是?台庭梅,也就是?店长的父亲,照片中的那个中年男人,那么在诗集中的那篇批注就对?得上了,他主管工人协会和街道工委,自然有这个权利给台庭梅找到一份工作,所以店长才?说“蒙了父亲的荫蔽”。台铃飞可能是?社工的名字,也可能是?那个圆脸的年轻女?人的名字,台庭梅文字中的小妹是?谁,这仍不清楚。
何知君反复想到台庭梅,虽然没有思考出更多的线索,但她忽然想到这个笔筒其实是?有寓意?的。笔筒周围雕刻的是?岁寒三友,其中就包含了店长名字中的“梅”,更有意?思的是?底下的诗句,寄寓的是?安贫乐道的情怀。如果这是?店长收到的赠礼,那么在勉励的同时,还?别有一份心意?。这句诗里包含了松与竹,唯独没有梅花,赠给台庭梅本人刚好就补充完整了岁寒三友的意?象。
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何知君心想难道是?店长回来了?这出门一趟也太快了,都没有二十分钟。何知君匆忙把工作证放回原位,紧接着往内推抽屉,结果这个大抽屉拉出来容易推进去难,卡得要命,其中掌握的方向要非常微妙才?行,何知君越心急越推不进去,心急火燎之下顿时感到脸都在发烫。
何知君好不容易砰一声?硬推了进去,她真?希望店长的听力没有那么好,没听见这么大的声?响,她拉开椅子,坐在木桌前,装作正在走神?的样子,毕竟没有客人到店里购买,她只能发呆了。
“这会儿只有你一个人?”
她抬起眼睛看到走进来的不是?台庭梅,而是?姜州,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下次来要不提前大叫我?的名字吧,你刚才?把我?吓得够呛。”
姜州觉得好笑,说:“那我?不是?成王熙凤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问何知君在干什么,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以及店里怎么就何知君一个员工。
“店长说她有事出门,让我?看店。”何知君解释道,“我?这不是?在认真?调查吗。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你调查出什么了吗?“姜州说自己刚睡醒。何知君能看出来,他比清早在早餐店外面见到的时候精神?多了。他过来拜访一下何知君的工作场所,然后就要去新界小学上一节音乐课。
“调查出了不少。”何知君说,“店长叫台庭梅,这个姓氏眼熟吧。”
“台铃飞?台敬德?”姜州一下子反应过来,说道,“他们是?一家人?还?是?还?魂街上这个姓的特别多,是?聚居地?“
“我?推测他们是?家人。”何知君指了指桌子下的抽屉,“在里面有一张合照。”她再次把抽屉打开,这一次她有点熟悉了抽屉打开的力度和角度,比之前顺利多了。
她把相框递给姜州,姜州没和店长打过照面,所以何知君在照片上给姜州指认了,她说:“上半张脸和店长一模一样。身形也没有变化。”
“下半张呢?”
“和靠右第二个女?人,对?,她的下半张脸拼接到了店长脸上。”
何知君把自己关于照片的发现给姜州说了一通,又说起《惊弓之鸟》这本诗集里面的批注,姜州也没有太多新的思路,只是?说问题在于水这句,跟他昨天晚上遇到的情况也许能联系在一起。早饭过后梁丕到他家去检查过,水管都是?好的,昨天?晚上一整晚的水声大有可能就是密室给出的线索,只有很小的可能是姜州的精神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