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想到三天两头的?密室之?旅，就点了点头，尽管罗云道此刻看不见他的?动?作，他说：“经常发生，在我所处的?世界，我会被迫到不同的?地方获得不一样的?身份。”

”你这会儿多大了？“罗云道忽然问。

”十八，刚过生日不久。“

电话那头传来罗云道的?一阵轻笑，他说道：“你现在比我小太多了。”方青忍不住和这个罗云道闲聊，问：“小几岁？”

“九。”罗云道说。

“有意思。在我的?那个世界里，我和你的?年龄差更大。”方青道，“在这里我们不会是同龄人吧？”

“你比我大两年。”罗云道打住了和方青闲聊的?态势，返回了原先的?话题，“先不说这个，我要?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没问题，让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就是了。”

“这里应该有一本监控系统的?对照表。你要?找到山洞超静实验室的?的?代码，这个实验室下有附属隧道工程，告诉我的?编码是什?么。”

方青打开手边的?缩写对照表，根据罗云道提供的?名字很快找到了编码，这个编码和什?么科研中心不同，很长，也不全是拼音缩写，而是TMSEB001。

“对照表里有写具体几号井的?编号吗？”

“没有。”方青扫了一眼，很快说道，他看向电脑屏幕，输入代码后?从系统目录里检索到了TMSEB001，进入后?里面?有更多的?编号页面?，这应该就是在这个隧道中的?所有摄像头代码了。

“电脑里有。你要?几号井？”

“主干道三号井。具体的?编码可?能是M3开头。”罗云道说，“三号井外只有一个摄像头，还有在主干道入口也有几个摄像头。”

“主干道入口的?监控是MG，从01到05，三号井的?确是M3。“方青点进三号井的?这个监控，意外地发现这个监控朝着一个入口，而这个入口已经被封死了，上面?盖着木板和塑料布，旁边还放着一块蓝底白字的?公告牌，方青放大了监控画面?，发现这是一块警示牌，上面?写着：施工区域，前方禁止通行，旁边还有一张像是通知的?东西?，但再放大上面?的?字就通通糊在了一起。

“M3这里看起来被封住了，我没找错吧？”

“没有，你是对的?。”罗云道说，“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很重要?，你找到十三号当天的?监控，时间大概在下午四点半左右，你把我和另一个人出现的?画面?全部删除，MG和M3的?摄像头，只要?出现我和另一个人，都?需要?删除，空余的?时间用没有我们的?画面?进行替换。”

方青本来想说我从来没有干过修改原始监控的?活，恐怕没办法帮罗云道的?忙，但他的?手比他的?话语更快一步，已经在键盘上切换了监控时间，好?像他潜意识里完全知道该怎么做似的?，就仿佛在这个基地中的?方青上身。

他很快根据罗云道的?指示找到了罗云道出现的?第一个画面?，从主干道的?入口，右下角出现了一个人，很明显是罗云道，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工装外套，脖子上挂着工作牌，他的?侧脸很年轻，倒不是说现实中的?罗云道就不年轻了，而是这里的?罗云道看起来像大学刚毕业一样。此时的?监控时间是下午四点二十一分零九秒。

“我看到了你，”方青报出了监控时间，“另一个人比你早到还是晚到？”

“比我早。”罗云道说，“不会比我早太多，半小时之?内。”

第292章 入住还魂街（32） 同样一杯白水放在……

同样一杯白水放在桌子?上, 往里面加入一撮盐或者一勺糖，搅拌均匀，这杯水看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 除非拿起来喝一口否则凭借肉眼?就无法?辨别这到底是不是一杯无味的白开?水，还是添加了不应添加的佐料。有的人宣称自己有特异功能，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直觉, 能够闻见水的味道, 闻出藏在水中的氯化钠的咸味和蔗糖的甜味，说自己不用品尝就能分辨出来。

对于方青而言，罗云道就是这杯白水, 他?的种种情绪如同这些?无色的佐料混入了水中, 旁人并不能看出变化, 但方青却能大言不惭地发表自己关?于罗云道情绪的独到见解，仿佛他?也有这样的特直觉和超感, 只不过仅仅针对罗云道才能发挥出这样的功效。

罗云道在电话那头指导方青查询视频的每一句话听上去都古井无波, 就好像他?只是在告诉刚光临自己的家让方青熟悉家里的布局似的, 他?唯一一句欠妥的话就是主动打断了方青关?于年龄的絮语, 只有在那一句话里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翻腾的焦躁情绪，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不同版本方青的叙旧上, 他?所有的温言细语就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稳住初来乍到得方青，尽快让其帮忙掩盖证据。

监控就是铁证，罗云道毫无疑问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方青在十?三日的下午四点十?三分四十?二秒看到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从隧道的入口处出现，从监控中看这个?男人的身?高和罗云道差不了太多，全身?入镜之后他?朝监控所在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隔着时空与屏幕外?的方青对视。

仿佛有一阵电流从方青的脊椎穿梭而过，他?按下暂停键, 选取这个?陌生男人的面部不断放大，直到他?的五官清晰地展现在屏幕中。这个?相貌清俊的男人，鼻梁十?分挺拔，从侧面看还有驼峰，这和方青在教室里见到的周衷振相比，正是他?没有“毁容”前?的样子?。看到他?，方青意识到为什?么周衷振递给他?一张试卷，为什?么让他?出现在这里。

方青没有听从罗云道的指令，一看到两人的身?影就把监控覆盖掉。他?看了所有涉及到两个?人出现的摄像头，捋顺了事情的经过。周衷振比罗云道更早来到隧道入口，走到了三号井的方向，拆卸下洞口被封住的木板，侧身?走了进去。接着在二十?一分时，罗云道在入口右下角出现，两个?人无疑是约好了在这个?已经被封禁的地方碰面，罗云道也走下了三号井。

二十?分钟后，罗云道再次从三号井的入口出现，他?的那件浅灰色的工装外?套上，在左领口有一片阴影，随着他?的移动，他?走入更明亮的光线下，方青看到那是一片斑驳的血迹。

罗云道把掉在地上的塑料布拾起来，打算再次把木板钉上。那几根钉子?他?用一块掉下的木板硬生生敲了进去。监控没有声音，但是从罗云道动作的幅度来看，此时的他?心情非常暴躁，好像他?敲的不是钉子?，而是某个?人的脑袋，在他?挥击木板的力道下足以四分五裂。

木板勉强钉了回去之后，罗云道把那块塑料布盖在上面，差不多把入口还原成了进去之前?的样子?。要不是方青看过监控知道入口最?开?始的细节，他?真会以为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

罗云道在三号井边花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他?低头看到了衣领上的血渍，拉开?拉链把外?套脱了下来，卷起后遮盖住了领口的血，将其挽在了胳膊上。他?就这样安静地走了出去，离开?了三号井，过了几分钟后，大概是经过了很长的没有监控的通道，他?从主干道的入口离开?。

方青连续敲击键盘把视频快进，三号井的入口无比寂静，没有一个?人，再也没有人影从被封死的入口出现，周衷振就这样一去不复回。

至于他?去了哪里，除了是遍布死亡的另一个?世界，没有第二种解释，压根用不上奥卡姆剃刀原理，一个?五岁的孩子?都能知道问题的答案。也能顺延下去，知道下一个?问题的答案，谁是杀死周衷振的凶手?。

“这个?人是谁？”方青问道，他?在明知故问，不过他?只想听罗云道的解释。

“...周衷振。”罗云道说，他?的语气依旧很平稳，“他?是基地开?发建设部的副总工程师，负责山洞隧道的建设。你想你应该不认识他?。监控你都删除了吗？”

“我的确不认识。但是，这就是你想说的？我不认识这个?人，可他?死了。你不觉得我至少应该关心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青无法?忍受罗云道对于掩盖罪责急切的追问和对于事实的敷衍，他?听不出罗云道的情绪中有一丁点的愧疚，这不是他?所认识的罗云道，他?也没有立场去强求这个?版本的罗云道向他?解释一切，但他?还是感到内心的焦躁，这种焦躁和不满或许是出自另一个?方青，借由?他?的口吻宣泄出来。

“我杀了周衷振，就那么简单。”罗云道终于扯下了强装镇定的面具，他?的语气几乎充满了对方青的控诉，“你就不能别问那么多，然?后帮我这个?忙吗？！你还想让我怎么办，对着全天下的人忏悔？还是对着你痛哭流涕？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曝光后我会怎么样。是周衷振让我和他?见面，他?先动的手?，他自己在找死。”

方青从来没有听到过罗云道如此情绪起伏时的语调，是这样愤怒，甚至还有委屈对着另一个?方青。当然?也能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帮忙掩盖谋杀案，并且还是“理所当然?”的帮助，普通的朋友很难做到这一点，即使是恋人也很难做到。

方青说：“抱歉，我没有立场质问你。但你的情况可能和我目前?所处的困境密切相关?，我不得不问你这些?。”

电话那头的罗云道沉默了片刻，应该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稍后他?说道：“要说抱歉的人是我。你不是他?，我不该向你发火。...你有什?么要问的，说吧。”

“你是失手?杀人吗？”方青问道，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让他?紧张，好像犯罪的是方青本人，脖子?上套着绳索，只要答案是否他?就会被吊起来，被绞紧喉管，舌头耷拉出嘴边，受绞刑而死。

“是。”罗云道说，“我没有计划这么做。如果我有计划，压根不用让你帮我收拾残局。”

这点方青倒是确信无疑，监控铁证如山，要是罗云道真想杀人，绝对不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脖子?上的绳索松动了，他?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周衷振和你发生了肢体冲突？据我所知，你是基地的研发人员，而周衷振是工程的负责人，照常理你们不应有利益矛盾。”

“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以此要挟我。”罗云道说的很含糊，方青明白这就是所有问题的关?键，他?决不能让罗云道敷衍过去，决不能让他?挂下电话，于是他?追问：“什?么秘密，你告诉我吧。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方青，我就算知道全部的机密，对你来说也是无害的，我很快会消失，相信我。”

“我的母亲和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他?们被一个?气功协会洗脑，深信自己学习的气功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延年益寿并获得精神的自由?。我不得不和姥姥一起生活，直到有一天连她也消失了。”罗云道的叙述很简洁，不掺杂任何个?人情绪，但这种生活的痛苦无需语言赘述方青就能感同身?受，“这个?协会名目复杂，有不同的功法?和教派为其掩盖，无孔不入，就连我小学的语文?老师都和它扯上了关?系。我不知道你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在我当时那个?年代，气功风靡全国。”

“我想要找到我的亲人。我曾经跟踪过他?们，侥幸逃脱，但我亲眼?见过这种‘气功’的可怕，不是洗脑那么简单，它有一种超现实的力量。除非你亲眼?见证，否则绝不会相信。在姥姥消失后，我再次去寻找，我见到了他?们，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让他?们清醒。他?们绑架了我，带给协会内的上线过目。”

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绑架，方青从没听过这么荒谬的故事，但这恰恰是一个?事实，罗业的一生同样陷入了这种类似的荒唐境地，这一切都拜禄都斯所赐。